作者 张冬青
美丽的滨海侨乡福清西郊，有一座常因祈梦得福愿而闻名遐迩的石竹山。福厦高速路上南来北往川流不息的车辆，飞驰而过的和谐号动车，每每经过宏路服务区路段时，人们都会情不自禁转头朝西向不远的这座海拔数百米的峰峦注目骋怀。你能看到山半腰之上，绿树翠竹掩隐的巉岩峭壁之间，错落有致次第矗立着一大片飞檐翘角朱红瓦顶的建筑群；每当雨后初晴或落日熔金的时刻，山下的石竹湖就会氤氲出大量水雾蒸腾，彩虹飞驾，看去宛如人间仙境天上宫阙，让人叹为观止。这里就是石竹山道观寺院。
古有诗云：“石能留影常来鹤，竹欲摩空尽作龙”，道尽了石竹山石奇竹秀的天籁妙趣。相传汉代福州太守何任侠有九子，于城内于山修行炼丹，得道于仙游九鲤湖后，来到石竹山显灵托梦，为百姓消灾赐福。因此民间有“春祈石竹梦，冬求九鲤签”之说。山中的石竹寺始建于唐大中元年(847年)，初时名灵宝观，宋代亁道九年(1173年)，巫相史诰重修道观，见周围奇石遍布，幽竹茂盛，就改名为石竹寺，此后数百年的发展中，逐渐融合了佛教与儒教文化，形成了以道教为主，道释儒三教和睦共处的独特景观。
小暑当日的午后，我们文友一行受邀走访石竹山，随着沿山脊近乎45度的缆车缓缓升起，亦真亦幻的梦境开始起航。福州及周边地区前段近月阴雨，才放晴几天，天高云淡，满眼葱翠欲滴，每一片绿叶都在闪烁发光。次第展开有近处的苍松翠竹绿树，东张水库大坝下浪花翻卷的溪流，坝上碧波荡漾的库区一角，随着水流望去，是逶迤穿城而过的龙江，两岸大片参差错落的楼群，极目远方就是临江派海波涛汹涌的大东海。
蝉鸣一路鼓噪将我们迎入山门。沿峭壁间小道行不远，一处稍宽阔处依山立一片广告长廊，有石竹山道院在每年立春日等举办接春祈福、拜祭禳太岁等诸般活动的介绍。景区石板小路平缓易行，数座各式造型庙宇建筑几乎在等高线上，年轻的女导游沿途依次介绍，有道教的玉皇阁、佛教的观音殿、儒教的文昌阁等，里头都分别供奉各个教派的仙圣鎏金塑像。
文友们都随导游往高处去看摩崖石刻了，因前些日子膝盖有些扭伤，我便渐渐落在后头。九仙祈梦殿里香烟缭绕，雕龙画凤的殿堂神龛间一溜竖立着九位几乎一个模子倒出来的鎏金佛像，这就是传说中的何氏九仙。据说殿里的祈梦签诗很是灵验，只要心诚，来这里祈梦的香客总是有求必应。
相传明隆庆八年，福清港头人叶向高18岁考取举人第三名后，上石竹山九仙殿求梦，梦见进京途中搭船，被竹篙撑破肚皮，落水而亡。惊醒之后，急找寺中长老解梦。长老告知：“下山问耙田老农便知。”其时，叶向高恰逢一同来解梦的莆田秀才。交谈中得知，该秀才也做了同样的噩梦。两人同下山后，见一老农在烈日下吆牛耙田。走在前头的秀才在田头大声呼叫：“耙田老头，仙君托梦我搭渡时，被竹篙撑破肚皮，有何见教？”老农见秀才如此无礼，便没好气地应道：“那你必死无疑。”见秀才骂咧咧走远，叶向高向前问候，让老农先歇会儿，并将带来的点心奉上，一边帮老农吆牛耙田，一边告知了来意。老农吃着点心爽快地回答：“此乃好梦，都说宰相肚里好撑船，你往后看来会当宰相。”果然，叶向高后来官至内阁首辅，而莆田秀才则横死非命。
福清著名企业家曹德旺在他亲笔撰写的自传体长篇纪实《心若菩提》里谈到其四上石竹山问签，三次问财一次问命的经历。1990年，曹德旺受弘一法师李叔同传记的影响，虽生意风生水起，却动了出家为僧的念头。迷茫之中，他第四次上石竹山问签。老和尚看了他手中抽到的签文说：曹总，你今生有佛报，却没佛缘，你保重身体安心工作，晚景会有更好的回报。曹德旺从此定下心来，努力将事业做大做强，如今将福耀玻璃打造成世界第二的汽车玻璃跨国集团，并累计向社会捐赠100多亿元。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家乡的石竹山指点迷津，给予曹总创业的信念和勇气，成就了“玻璃大王”的传奇人生。
我在殿角的草席上斜躺下，脑子里闪回着梦的相关话题。关于梦，古今中外有异曲同工的大致解读。西方心理学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在其《梦的解析》中，从科学的角度认为，梦见证了人类个体内心最深处的欲望，首次提出人性的根本主宰在于“潜意识”之说。道家讲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自我完善及兼善他人，我将无我，与自然融为一体，清净无为，对睡梦的解读则显得飘逸悠然，呈现另一番意境。
返程路上，文友们一起在路边一方镌刻有一人多高鎏金“福”字的巨石旁留影，不远就见一突出于悬崖之上足有百多平方水泥铺砌的平整场地。导游说，这是石竹山寺院常年用于举行祭祗法会的道场，8月上旬将在这里举办一场盛大的祈福法会。我看见道场中间横展的红布条幅上写着：“海峡两岸道教圆梦祛疫祈福法会”，靠里的一幅十来平方米的牌匾上红底白字有如下字样：两岸千家宫庙共同宣言“岁值壬寅，同庆华夏升平，时在荷月，共祈两岸圆梦；千家宫庙，缔结神缘；兄弟情谊，勾连血脉……”再往下是若干条具体宣言以及大片留红的宫庙代表签名。
我倚着道场的外围栏杆举目四顾，悬崖底下是碧波荡漾浩瀚无边的石竹湖，蓝穹高远，围栏边许多绣有道教标志的龙旗猎猎飘扬。我仿佛看见青云山、灵石山氤氲的云朵都携着长风朝这里赶来，远方的海水正在涨潮，一波一波的水浪正携着鱼群和各类水族，越过天宝陂坝沿着龙江逆流而上；鼓乐齐鸣鞭炮声声里，成千上万的各路信众正抬着扛着彩旗、佛像、香火从陡峭的山道上蜿蜒而来，火烟弥漫中，来自彼岸的诸多宫庙代表纷纷在“共同宣言”上签名留影……
景区缆车五点停开，夕阳晚照里，我频频回头，向这座神山行注目礼。一个国家民族，政通人和河晏海清，老百姓是有福的；能常到石竹山来祈梦的人是有福的。
来源 福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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