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福清草堂山书院遗址

　　

　　

　　福清草堂山书院遗址。

　　□访古探幽　

　　

　　

　　

　　孔子庙和朱子庙。

　　

　　

　　

　　书院碑廊的石碑。

　　福清有草堂山书院，于是周末下午打开手机导航，准备“寻古”。到福清“草堂山”一带时，已经是傍晚4点多。顺着山路而上，渐近目的地。然而并未发现什么书院，眼前所见是座寺院——福兴寺。寺院旁一条路可以直通山上，穿过碎石与芦苇草丛，找了一番，却无发现。查找有关资料，所知地名，如“朱熹紫阳书院”“朱子草堂”“草堂山书院遗址”等，均定位不到。只知道它在新厝镇江兜村。幸遇路人指点，才知方向所在——江兜村福山145号。

　　到达书院，天已幽暗，山风漫卷松涛。

　　古代的读书人，对书院有一种情结，他们对于这样的读书处，都很向往。“月转风回翠影翻，雨窗尤不厌清喧”“参差亭阁迎朝日，历落松梧带晓烟”“一院深藏松翠里，有人窗下读书声”……这些书院诗句皆描写此情此境。书院，是天然的园林，读书此中，一番滋味难以言传；书院，山光悦人，清溪洗心，诚为读书人的精神圣地；书院，确是文人治学、修心的理想环境。

　　草堂山上的书院早已倾圮，后人在书院遗址处，建立两间不大的房屋，名为孔子庙和朱子庙，里面供奉着他们的神像。这是对书院的怀念，也是对文化的崇敬。书院的碑廊，花草环绕，碧红交映，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就像草堂山画案上的一盆清供。这里陈列着几块古碑：一块明代石碑和三块清代碑。碑上记载书院历史上重修的史事。

　　读碑之前，我们先了解这里的一个故事，和理学大师朱熹有关。

　　宋朝黄伯玉，在此结庐教学，久之声名渐远。朱熹在访问莆田郑樵后，路过此地，登山造访，二人促膝长谈。草堂溪水淙淙，声如韶乐，朱熹就将山间小溪名为韶溪，草堂也得名为韶溪草堂。三日后，朱熹因有其他行程，遂作告别。黄因老迈体弱，故没能相送。朱熹才到蒜岭武当别院，恍惚黄伯玉身影紧随其后。朱熹赶回草庐，只见其已依门而逝。朱熹不胜感伤，料理丧事即毕，就留在这里教授生徒，据说培养出几十名秀才，中举和进士者亦有多名。后有读书人仰慕朱熹学问品行，将草堂改建书院。

　　这是一段有趣的书院轶事，但历史究竟如何？还必须借助文献史料解答。

　　2002年，《人民网》刊登了《福清出土“朱熹草堂”石碑》新闻，报道了当地村民在草堂山挖掘出4块明清石碑等新闻，并记载一位年长村民向记者讲述这个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在明末清初时即口耳相传于当地。至今，故事仍在续说。

　　当日，我抚碑敬读，碑虽断裂，但字迹清晰能辨。碑文中将这个故事描述得更具体、细致，“嘉庆碑”云：“淳熙十五年公（朱熹）游，寓里人黄伯玉家。”

　　这处文教之地史册有名，从《三山志》到《八闽通志》，再到正德《福州府志》、万历《闽书》、康熙《福清县志》等志书中，均有相关记载。碑廊第一方崇祯古碑，“紫阳朱先生书院”七字，十分醒目。

　　史上与朱熹有关的书院很多，这里也是其中一处？笔者查阅相关资料得知，原来这个地方与朱熹无关。厦门大学王荣国教授对这段历史作了考证，发表有《翁承赞与福清光贤里草堂山》《福清光贤里蒜岭驿铺地点变迁考》《福清草堂山书院遗址碑刻研究——兼谈草堂山书院与朱熹无关》等论文。他多次上山考察，细致比对相关史志资料，另根据朱熹活动时间等逻辑推论法，推翻朱子在此处讲学的传说。文章论述翔实，分析透彻。

　　原来，这里最早为唐翁承赞读书处，名为“漆林书堂”，《全唐诗》中收录萧项《赠翁承赞漆林书堂诗》云：“轺车故国世应稀，昔日书堂二纪归。手植松筠同茂盛，身荣金紫倍光辉。入门邻里喧迎接，列坐儿童见等威。却对芸窗勤苦处，举头全是锦为衣。”此后蒜岭地名更名“草堂山”，约在五代末时。宋儒黄伯谷读书此处后，于是有“韶溪书院”。明代，民间传闻朱熹游此，坊间讹为“朱子书院”。明季兵燹，韶溪书院遭毁。迨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左右，陈善（福清人，乾隆十年进士，曾任邵武府学教授）、秀才王鸣凤、郑捷等鸠资倡修书院，遂使“堂寝廊庑，宏敞整饬”。后岁久倾圮，嘉庆年间又重修过一次，郭龙光（嘉庆元年进士，曾任国子监学正）曾作“重修韶溪书院碑记”记载此事。至同治年间，书院又重修一次，相关史实即如碑廊中“同治重修韶溪书院”碑所述。“同治碑”碑文开头即说：“草堂之有韶溪书院也，由来已久。其逸事前碑备载，不待赘也。”而不提“朱子书院”，此可看出，至同治年间，已然对“朱子书院”的说法不持肯定态度，只将它作为传闻看待，所谓“其逸事前碑备载”。该书院碑廊中第一碑为“紫阳朱先生书院”碑，立碑人为王肇基等。据考，王肇基系福清人，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举人，后任连州知州。大概他某日行经此处，听闻乡野传说，而作是举。

　　古人在此登临怀古，感受“东望涨海，弥漫无际”的壮阔景象，或至书院缅怀古贤，歌咏诗章。韶溪书院历经沧桑变化，今仅存遗址。前代重建书院，意在兴复文化，以宏蔚起教育之良愿。崇祯时树立“紫阳朱先生书院”碑，是对历史的“误解”？或是寄托了弘扬“理学”的心愿？这些，且先不说。书院一词，已经渐渐淡出现代人视野，人们对它的认识，已很模糊。它所涵盖的基本功能，如讲学、藏书等，早已被其他机构所取代。但至少有一样被传留下来，它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这就是书院的精神。

　　从遗址离开时，路灯已亮。山中草木华滋，风吹过，使人兴起更多猜想。作诗曰：“松竹有余意，游门问宿因。偏循山道去，傍石夜来人。”

来源：福州晚报 

作者：陈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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