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传奇十三则

昔人编“黄檗传奇”时，曰之为“逸事”。“逸”者，隐也。“逸事”者，“世人不甚知道的事”也，抑或是“未经史书记载的事”也。该作者还作了一篇“序言”曰：
逸事者，志奇也，备考也。因其备而考之。焉乎奇？即有奇而志之，亦正无容奇也。凡物之可久者，灵则后应；事之可大者，机必先兆，千秋不易之理也，而人多以为奇者，闻见寡耳。然则风雷震撼，草木芽荣，独非闻见之常乎？倘从来无有是事，一旦突起于寰间，宁不骇然共讶之以为奇哉？阅兹编者，当作如是观。
如果把它译成现代语，即是说，一切事物，少见多怪，多见了就不以为怪。如风雨雷电，如草木枯荣，常见就不怪。而这部“黄檗传奇”所记之事，因不多见，所以被大家认为是“奇事”、“逸事”。
古佛示瑞
清道光年间，黄檗藏经阁中，有三尊铜身铁座的古佛铸像。它是明永乐年间，海口镇东城人庄真南所铸造献给黄檗寺。经200多年的人间烟火熏陶，古佛铸像有了灵性，这灵性，使它在明崇祯年间，避过一次人为的灾难。事情是这样的：
崇祯十五年，内忧外患，满族入侵，农民造反，全国上下官吏，腐败已极。为抵抗清兵，镇压农民造反，不断扩军，军费猛增，赋税一加再加。官逼民反，民变规模越来越大。皇帝无法可施，下旨全国各州县，搜罗民间铜铁铸钱，以充军用。各级官吏，乘机扩大搜求，规定：不论民家或佛、道寺观，所有铜、铁铸件，一律收缴，以充国用。若各乡官里长藏匿不报，以抗旨论罪。清源里里长怕担责，向县官报说，黄檗寺有铜佛三尊，并请示佛祖慈悲，是否免缴？可是县官怕“现报”，他想：得罪佛祖，不知是否会遭恶报？我佛慈悲，应是会体谅弟子为难之处的。而抗旨，朝廷皇上正在焦头烂额之际，不知是否会虑及佛像神圣？而政敌必会借题不放过。于是县官想了办法，下令黄檗寺，把三尊铜佛“请”入县衙库存，但不立即上交。本想具文上奏，请皇上定夺。想不到，三尊铜佛入库的第一天晚上半夜，衙役就十分惊慌地来禀报，说：“太爷，衙库中突见火光，小的以为是火灾，打开库门一看，原来是三尊铜佛头上发光了。”县官听了，惊出一身冷汗。就连夜写了奏本，如实地奏报佛像发光的事，请朝廷示下。而当奏本层层转呈到崇祯手中时，已是崇祯16年冬季了。李自成民军已向北京进逼。朝廷乱成一锅粥，皇上哪有心思管这三尊铜佛如何处置的事。到了第二年春，京城传来惊天消息，李自成进北京，皇上吊死煤山。县官闻讯，立即把三尊铜佛送还黄檗寺，放入藏经阁。
灵湫显异
所谓“灵湫”者，《夷坚志》说：“黄檗山顶有龙潭，从石穴间成一穴，直下无底，潭口洞可五丈。往昔住寺和尚说：“此是福德龙也，常行雨，其雨声如天乐，又会在瀑布云雾中隐隐见到盘花对舞。”
清朝初年，泉州和尚庆元，听说有此奇景，就带徒众数十人，来到黄檗龙潭焚香祷告，并默念佛经，火化楮钱投入水中。即时有一片黑云如大蒲扇徐徐而起，顷刻遮蔽了天空，天黑如墨，人们对面不相见。突然有一物似莲花，呈赤色，从龙潭口升起，突发强光，照得人张不开眼。众僧惊惧不已，急奔下山。而身后紧跟着雷雨。过了一刻，雨才停止。此异事，当时传遍闽省诸丛林，各寺院僧众，纷纷来来黄檗山，效仿庆元所为，但均无效而回。
巨蟒神踪
《晋安逸志》记载了往时福清民间信仰的“九使、十使、十一使”三位神灵的来历，说：“唐僖宗时，黄檗有巨蟒作案，附近居民惊惧不安。”时福清东刘人刘孙礼，他的妹妹人称“刘三娘”者，姿色妖艳，被巨蟒摄入洞中，结为夫妻。刘孙礼气愤不过，誓杀此蟒而后已。于是离家远游，寻访异人学法，在路上得遇异人于鱼山，学得“掌雷”法。刘孙礼回来后到黄檗山寻找巨蟒决斗，由于杀蟒心急，未封山先去破洞，结果蟒神逃脱。刘孙礼气极，连杀蟒神与其妹所生之子8个。刘三娘见亲子被杀，痛心不已，万般哀求哥哥手下留情。至此，刘孙礼气稍消，就留下了其妹所生第九、十、十一三个儿子。这三子后苦练得道，显圣人间。此后，福清以至福州省城一带，有民间信仰“九使、十使、十一使”三位神灵，即是刘三娘之子的神位。清道光年间，黄檗山吉祥峰之下，建有一座“九使神宫”。但沧海桑田，而今已不复存在。
五音鳄石
现在的“音乐”七音：1234567，那是舶来品，是引进的“洋货”。而中国的传统乐音，称为“五线谱”，它的“五音”是：功、 伬 、 何 、 思 、 成。
这五线之音，五字皆以福清方言土音来读才准确。唯其中“成”字，应以方言“城市”“城墙”之“城”音，不应是“成功”之“成”音才准确。
明嘉靖以前，黄檗山有一块状如鳄鱼的巨岩，若有人用坚硬的木棍或小石头去叩它，它就会发出“五线谱”之五种声音。世人称它为“五音鳄鱼”。嘉靖年间，倭寇在放火焚烧黄檗寺时，这“五音鳄石”发出“响彻云霄”的五音巨响，倭寇开始惊惧不已。但鬼子们听过之后，再没有见到其他“怪像”出现，于是就把五音石砸碎了。从此之后，人们就再也听不到黄檗五音之“石乐”了。
九龙古树
旧时黄檗山木桥下溪路边，有一棵“卧地龙”古松，高有九丈，蜿蜒屈曲，远望如卧龙，故人们称它为“九龙古树”。唐广明年间，黄巢叛军入闽，烧了黄檗寺，杀害了住持鸿休和尚。自此后，这株“九龙古树”就逐年枯死，每年死一节，9年后，就全部干枯而死。时间一长，人们多不知黄檗山有此一奇树。当时的人们说它是“鸿休大师的化身”。鸿休一死，树叶枯死“陪葬”去了。但奇怪的是，解放后，东张三星村却出现这株“卧地榕”，它宛如“九龙古树”，此亦一奇也。
郑渚金声
所谓“郑渚”者，在渔溪万安苏溪里。唐时，该地居民多为“郑”姓。在唐天宝年间，百姓在该地开垦种地，称为“郑渚田”，后因海啸冲击，田地陷为咸卤。宋天禧间，黄檗寺僧履元出面募缘，集资建了海堤，长220丈，宽3丈，高一丈二尺。工程坚固，堵住海水冲刷，民田得以复耕。履元和尚，以慈悲为怀，不与民争利，就把海堤和复耕的土地，送给当地农民耕种使用，百姓感其恩泽，世世不忘。
到了明嘉靖年间，倭寇放火烧了黄檗寺，又想把“郑渚”海堤毁了，破坏农田水利。正当寇兵准备毁堤前一夜，倭营突然大乱，纷纷夺路上船，逃窜而去。人们不解其故。后有村民说：那夜突然出现万马奔腾，金鼓齐鸣之声，直奔倭营。倭兵以为是戚家军来了，所以仓皇上船逃走。接着又有人说：那夜，他见到被倭兵烧毁的黄檗山废墟之上，突然一面伽蓝神的旗帜，直奔倭营，随着金鼓齐鸣，才使倭贼不敢毁堤而逃窜。
嵩岩香乳
今人都知道灵石山之所以名为“灵石”者，因其有三块“灵异”之石，其中之一为“香石”。而鲜有人知晓黄檗山也有一块巨大的香石，名曰“嵩头陀岩”，简称“嵩岩”。它位于佛座山，旧志说它“出乳香于石罅间，以手指捏之，香经日不散”，因之又称为“嵩岩香乳”，是旧时黄檗山一大奇观。只是后人多不提及，经久岁月，不知今日有变化否？
祥云现瑞
“黄檗传奇”序言云：“事之可大者，机必先兆”，并且说，这是“千秋不易之理也”。
明万历四十二年，经中天和尚和他的徒孙兴慈兴寿历经十多年的苦苦恳求，又经叶向高的帮助，皇帝终于同意给黄檗寺颁经赐额。这对寺院来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喜事，却居然也有其“先兆”预示于前：
万历三十六年元月初九，有五彩祥云出现于佛座山之山峰。此事有诗人林大启诗句“疑成五彩诸天丽”为证。为什么五彩祥云会这么早就预示皇帝有颁经之举呢？原来前一年叶向高入阁，中天师徒请经之事，因叶相入阁有了转机，上苍马山预示之，而凡人一时还猜不到而已。到了万历甲寅（四十二年）秋天的一个夜晚，五彩云带着霞光，复现于佛座山西向（按：佛祖来自西方），五彩华光，经久不散。过了几天，从京城传来消息，说万历皇帝下旨颁经赐额。黄檗僧众和全县人民，欢庆黄檗将再一次重光于世。事后诗人林伯春作《祥云歌》志喜。
歌云：云何祥兮，缦西方兮。瑞征龙藏。宠锡将兮。
山寺荒凉，喜生光兮。佛日辉煌，永劫长兮。
又有一诗云：
彩云烂兮黄檗山，
绚日光兮影尘寰。
明君贤相之所关，
太史瞻之动圣颜。
天际流辉
清顺治五年夏天，一日隐元禅师听徒弟说，今日有贵客来访。隐元禅师历来待客虔诚。一说有贵客来访，立即起步往迎。在寺前拱桥，见来者原来是日本寺僧。来寺请求隐元东渡弘法。隐元此时虽不想东渡，却也很谦恭对来客表示谢意。正在他们交谈之时，忽然天空白昼星光灿烂，流辉天际。隐元抬头一看，又见五彩祥云。就对客人说：“此日我与贵客相会，现此卿云，他日必有祯祥之应。”隐元暗示客方，今天他虽不能应邀往日弘法，但来日或许会有机会前往贵国。
日客听后，知道隐元此时不想东渡，但时势所逼，必有一日隐元会东渡。因此日客回后，至顺治已十一年，连续四次遣派使者请隐元东渡，终于说动隐元决心东渡，成就了一代高僧，弘扬佛法于东瀛的宏愿，应验“斯日嘉会，天有瑞气”之征兆。
春畦法雨
明崇祯三年春元月廿七日，农民们正苦于干旱为虐，焦虑万分，“春耕怎么下种呢？”正是这一天，密云禅师来黄檗山欲举行法会。他刚走到黎湾，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下起倾盆大雨。农民欢天喜地，说：“密云禅师，不但带来‘密云’，还带来一场大雨，真不谓为‘密云’呀”。据说，密云禅师原来的法号是“圆悟禅师”，因他给黄檗附近带来一场大雨，又听农民们说他不但带来密云，还带来一场大雨，真是“法雨西来洒八方”，于是他把自己的法号改为“密云”。
彩泥示现
明崇祯十五年，隐元重塑大雄宝殿佛像，粗胚塑成后，需上细泥，但寻遍附近所有田地山土，均无此种细泥。仲夏的一天，骤雨倾盆。午后，大雨停了，隐元顺着山洪流路察看，见一小溪涧处，祥光映日。认真一看，原来一堆五色之细泥，莹润光滑，拿上手一抹细如粉末。隐元立即回寺，请塑佛师傅去看，果然是塑佛的好泥料。大殿上三尊佛祖像上细泥后，果然庄严佛相毕现。大众叹奇。隐元禅师说：“佛之福缘，不可思议，何奇之有”，。随即嘱咐师徒们记录此事，“以晓将来”云云。
白光贯顶
崇祯十五年，隐元大师重塑黄檗寺佛像，到次年十二月廿四日，大功告成。塑佛师傅因此名传闽省。大家都说他是“功德无量”。他觉得自己与佛有缘，遂决心受菩萨圆满大戒入门，每天早晚诵经礼佛，至第八天，他进入眦户阁中，忽见大殿顶上白光圆如伞盖，历一个时辰才散去。塑师到隐元方丈室说明此事，隐元回应：“此是你诚心所致，感应交道，功业已成，戒法圆满，我祝贺你了。这是佛祖诚信，绝不欺诳之证也。”
隐元墨宝灵迹
隐元大师的书法闻名于世，但他是佛门高僧，因而其书法墨宝，有时会出现特异的“灵迹”。有两则奇闻，流传于世。
一是清顺治十一年，日方佛教界获悉隐元大师同意东渡，于是派来船只来迎接隐元。当隐元上船准备启航时，突然海上风涛大作，隐元知道这是东海龙王来迎候他。因龙王一出龙宫，就会带来暴风大雨。于是他马上写“免参”两字，贴在船头。龙王见字，马上退回龙宫。临行前，他交代虾兵鱼将，为隐元护航到日本。一时海浪逐平，却见有巨鳞数万，护舟出洋。隐元坐船当夜到达日本。日本渔民见海岸红光满天，以为是哪里船只失火。许多人使船来救火。结果到近一看，红光没了，所见到的是隐元的坐船靠岸，万众欢腾，形成了迎接隐元的壮观场面。
第二件事是隐元到日本后，日本信众盛传隐元到日之时所现的红光满天。许多达官贵人都来求隐元赐给墨宝。隐元就书写“观世音”三字分送他们。有一家人家遭“回禄”（火灾），房舍烧成灰烬，而隐元所赠“观世音”条幅，完好无损。这一奇迹传遍日本各地，许多信众都来朝觐，希望得到保佑。隐元就作偈语“真名火不烧”分送他们。到了清雍正初，日本瘟疫大流行，家有隐元所赐墨宝者，悬于中堂，则无恙矣。于是，日本国主绘隐元像在宫中供祀，以求“佛光普照，国泰民安”云云。
来源：福清侨乡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