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忠亮与他的第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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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商杂志第六期封面人物：曹忠亮
【封面人物】
曹忠亮
福建福清人
福建土木建筑实业有限公司长治公司总经理
长治市总商会副会长
长治市福建商会会长
长治市郊区人民政府经济顾问
长治市政协委员会委员
福建省福清市政协委员会委员
30岁前的他也许想不到，自己往后几十年的岁月，竟与原本贫瘠的山西上党老区紧密相连，见着家乡人，说着家乡话，开垦着的是不一样的黄土地。
曹忠亮与他的第二故乡
福建福清，伫立在祖国东部沿海的南方渔港;山西长治，被太行山与太岳山包裹着的北方古都。这两座相距1700公里的城市，在地图上是两个微不足道的点，在曹忠亮的心里，却是自己生命的两个发端。
从海边的山地里走出，踏进内陆的山地里生根。30岁前的他也许想不到，自己往后几十年的岁月，竟与原本贫瘠的山西上党老区紧密相连，见着家乡人，说着家乡话，开垦着的是不一样的黄土地。
而后，这里便成了他的第二故乡。
“万元户”北上
谈起创业，曹忠亮说是为“吃饭而奋斗”。其实早在1980年，他就开始了在福州的建材生意，开石料厂、包工程、建房子，那个年代在福州城里兴建的一批知名新区包括洋下新村、上海西新村、黎明新村等，曹忠亮都曾参与其中，并收获了第一笔资金。
六年时间，他由白手成家跻身炙手可热的“万元户”行列，这在普遍贫困的80年代，无疑是众人羡慕的焦点。此刻的他，显然早过了“为吃饭而奋斗”的阶段，“于是就想要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
就在此时，始终没踏出家乡福建的曹忠亮忽然听闻人家说了句“山西好风光”，顿时生起了向往。于是，30岁那年，曹忠亮揣着前些年在老家周边跑工程攒下的一点积蓄，加上外借的几万元现金，领着几个兄弟一路北上，睡硬卧绿皮火车翻山越岭，来到与秀美的家乡截然不同的高原革命老区。
然而，“山西好风光”折射到现实，少了大海，别了暖风，扑面而来的是黄土高原的山高地险、气候严寒、道路崎岖、关隘重重……展现在曹忠亮眼前的这块土地，是贫困、落后、恶劣自然环境的集合体。
初到长治的曹忠亮，与一群早年来此的福建人聚居在石子河边。住的是用干砖和石棉瓦搭起来的简陋窝棚，墙内用报纸糊上;睡的是用红砖铺成的床板，再用玉米秆子堆成褥子。冬天来了也不敢烧煤，就在墙上多糊两层报纸。
为了取暖，曹忠亮睡前在床边摆个电炉，里头烧一大锅水，想利用水汽的热度来保持室温，谁知等到蒸汽冷却，凝结的冰晶竟然堵住鼻孔，使得整宿呼吸不畅。零下20多度的夜晚，曹忠亮在与严寒的斗争中捱过一日又一日。
“你不知道，我刚来时一天干多少活，一天工作多少小时，那个累啊!如今的年轻人几乎无法想象。”在人生地不熟的长治，曹忠亮带着自己的施工队为了找活披星戴月、四处奔波。
面对陌生而又艰难的环境，曹忠亮藏在骨子里的吃苦劲儿奔涌而出，为了从早先的卖建材转向更为全面的建筑业，他一面补充理论知识，学习熟悉各个环节;一面事必躬亲，采购、和水泥、修斗车……一件不落。
“谁说福建人不会盖房子?”
不久之后，他接到来长治后的第一份工程。
那时，一块总占地50亩的小区正在召集施工队承包建设。曹忠亮得知后，立刻主动请缨。彼时，河南人包揽了长治的各主要建筑工地，在当地人的观念中，福建人多是以卖建材为生，与建筑毫不相干，因此许多开发商都不认为福建人会盖房子。
曹忠亮面对质疑，大胆反问：“谁说福建人不会盖房子?我偏就盖给你们看。”然后大手一挥，与开发商立下承诺，不收惯例中的预付款，而直接由自己垫钱开工。“等我把楼盖好你们验收合格再付钱，如果盖得不好，我无条件撤掉重建。”一席话，把开发商震慑得无言以对，曹忠亮凭借自信与霸气赢来了首个事业舞台——这片小区里的一栋2000平方米六层小楼。
果不其然，曹忠亮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用筹措到的资金成功建起合同要求的楼房，保质保量通过工程验收。相反，同时承包该小区的其他施工队因各种原因中断工期、跑路走人，开发商无奈，只好将留下的烂摊子交给曹忠亮接手。1986年到1992年，精雕细琢六年，他终于把小区建成交付。为这事，福建六家新闻媒体还专程赴长治采访报道，名曰“擦屁股工程”。
“别人可能想不到，就是这家开发商，从那一回开始，一直跟我合作到现在，二十多年没断过。”曹忠亮笑言，“当时有些业主在验收后直接跟我说，以后有买房就买我盖的。个别忠诚的客户更是我盖到哪里他买到哪里。”
这一轮的亮相，不仅打出了口碑，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更是彻底改变了长治市工程预付款的历史。他作为第一个挑战传统的人，从立誓不收预付款的那一刻起，至今27年都未曾改变。
“泥腿子”有远见
“活越做越精，脑越用越灵。”纵然自己没有读过多少书，曹忠亮对学习的重视从未懈怠。“泥腿子”出身的他，从入住石子河旁的窝棚起，就不放过利用糊在墙上的报纸给自己“充电”的机会。北上后不久，又出资鼓动亲弟弟进学校深造土木技术，为往后储备人才。时至今日，曹忠亮的弟弟已是他的左膀右臂，公司的中流砥柱。
事实证明，他是个惯于“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近几年，农民工春节讨薪事件时有发生，引发社会对“包工头”们的口诛笔伐。曹忠亮却坦荡从容，毫不畏惧：“20多年来，我们无论多么困难，也绝没有拖欠农民工1分钱。”
“农民工跟你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你还拖欠他们本来就不多的工钱，明年谁还跟你干呢?这样，你手上的人只会越来越少，甚至可能一个都不剩，最后你也只有替别人打工的份。”简单直白的逻辑，加上说到做到的果断，带给他的是一支不抛弃、不放弃的精英团队。
起初最先让曹忠亮声名远播的，是他对手下员工的态度及待遇。“曹总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实在人，对工人们可好了。”来自长治本地的助理常常这么对外人夸赞。
在许多工地上的工人普遍还吃着水煮白菜的时候，曹忠亮已经可以保证他的工人们每天吃得上放心肉。久而久之，一到饭点，他的工地上时常出现一个怪象：伙食房外面老是多出一群陌生面孔——来自周边工地的工人。他们说：“我们吃不到肉，来这闻闻肉香，然后回头吃饭就感觉香了。”农民工的朴实和艰苦，让曹忠亮心中酸楚不已，虽然无力接济更多人，他仍下决心一定保证让为自己干活的工人吃好住好。
这些关怀的善举，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不觉中给曹忠亮树立起业界内的良好形象。哪个工人不想跟个有情有义的好老板，以至每年开春招工的时候，曹忠亮的工地上总是人满为患。眼看着数百名工人写满企盼的目光一一落在自己身上，他心软了，继而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在慕名而来的三五百人中挑选一百多个工人纳入工程队，其余的两三百人为其提供免费吃住，直到他们都找到工作为止。
德不孤，必有邻。他的眼光在于敢牺牲短期利益，赢得声誉，赢得人心。随着一个个项目的完美竣工，这位福建闽商的事迹被越来越多人知晓。1995年之后，曹忠亮在长治的建筑业内已经是领头羊，他的名字就是品牌。
政绩工程也纷纷找上门来，他接着拿下长治市十个省优工程中的四个，在当地的民营建筑队伍中独占鳌头，无人可及。“到后来，市级以上优良奖项太多了，我们也都不再申报评估了。”
在长治闯天下的同时，曹忠亮早早就计划着将老家的亲戚朋友拉来一起分享创业的成果。如今整个大家族几乎都在长治安了家，一到过年过节、家庭聚会，十桌人齐集一堂，很是温馨。于是从亲朋好友延伸到福建老乡，团结合一的意识从“小家”蔓延到“大家”，终是促成了福建商会的诞生。曹忠亮这位创始人兼现任会长，功不可没。
长治这个第二故乡，在他心里开了花，结了果。
会长的心思
2010年，曹忠亮当选长治福建商会第三届会长。这对自创会之始就在为商会出谋划策的他来说，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在他的带领下，长治福建商会不仅创下会员费仅收500元的新低，还给出承诺：无论入不入会，只要是福建人在长治需要帮助，都可以找商会援助。2007年，福建达利集团在山西筹建子公司，选址于长治高新区科技工业园。自打达利集团联络福建商会起，曹忠亮就连同几个常务副会长为其建厂提供各方面的协助，直至山西达利食品有限公司正式落户长治。
身为会长，曹忠亮一直对长治福建商会赞誉有加：“我们商会的成员们特别团结，互相攀比、拆台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他还时常告诫大伙，我们的好要让长治人来评说，内部有什么问题，商会来解决。
持着与做企业同样的思路，曹忠亮希望商会能够脱离纸上谈兵的虚空套路，而在切实的社会事务中发挥自己的优势。例如慈善公益，这项公众耳熟能详的社会举动，他也努力做出一些新意、尽到责任。
2012年春，曹忠亮了解到，长治的两所本科院校里共有100多名闽籍学子，其中有30多名因家境贫寒无力承担生活费或学费，只能靠贷款、打临工勉强维持学业，濒临失学。随后，他立即组织人员对学生现状进行详细调查——通过与学生原籍地政府、街道、乡村逐一核实家庭经济状况，再召开理事扩大会议将结果告知商会成员，带动大家集体参与捐资助学。
他还专门为贫困学子建立个人档案，目的是在商会会员或身边亲友的小孩需要家教时，可以直接从这些学生中挑选，一方面为贫困生提供勤工俭学的机会，一方面增进福建乡友间的互动。“我们这么做，是想让他们凭自己的能力与努力改变生活。条件苦一点没关系，最怕的是因此失去自信。”鼓励与关爱，在曹忠亮心里的分量远远大于金钱，他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做慈善，终究要有“爱”的支撑。
提案里的新晋商
这些年，曹忠亮在事业上从施工盖楼附带涉及了装潢、房地产等建筑周边行业;在职务上增加了长治市政协委员、长治福建商会会长等社会头衔。身份的慢慢转变，使他从二十多年前的外来人士变为这个城市不折不扣的建设者。在走近政治核心领域的过程中，曹忠亮正在学习着、适应着参政议政的特殊使命，以对得起会员和百姓的信任。
今年的长治两会上，曹忠亮提交了一份新提案——《关于我市的城市建设和旧城改造的几点思考与建议》，以一名投身长治30年建设大潮、目睹长治城市建设沿革变迁者的身份，重点提出需在惠民工程的政策中添加更多考虑到“人文关怀”的因素。长期以来，曹忠亮在工程事业中不断坚持的人本思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得以发出声来，他感到十足的欣慰。
他的动力更多源于之前的多个议案皆得到回复并实施改进。特别是于2013年3月15日，太原—长治—福州航班的开通，正是出自曹忠亮在去年两会上提出的建议。
当选政协委员后，他常说：“长治的共同利益是首先，不单单是商会。共存共荣是关键，不只有福建人。”曹忠亮开始自觉地从长治的大局角度出发思考未来发展，“即使是商会的利益，也是社会利益的组成部分。”
随着商帮互通往来的加深，曹忠亮这位来自福建，却活跃在长治各条社会战线的闽商，渐渐被赋予另一个名号——新晋商。生长于故乡30年，再融入长治近30年，对闽晋两省的发展建设，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而他也在不停歇的工作中，尽力扮演好历史赋予自己的新角色。
2009年底，曹忠亮在商会内提出倡议，建议将商会办公区域划分部分出来，留给长江支队长治研究会，作为无偿办公场地。长江支队老一辈南下福建60多年，与福建结下鱼水深情，现在长治工作生活的长江支队第二代也大多生在福建，长在福建，这一历史机缘，为长治与福建的情感联系增加了无价筹码。
“能做一点是一点。个人的力量虽然有限，但也总比不做好。活着，就是求一个问心无愧。”他也尤为感慨，自己的这辈子，大概是和长治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