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柬埔寨：“亚洲经济新虎”的经济努力

本文载于《世界知识》2019年17期
作者：顾佳赟 北京外国语大学亚非学院副院长、柬埔寨研究中心主任
近年来，柬埔寨政局稳定，连续八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实现平均7%的高速增长，引发全球关注。2016年，柬埔寨被亚洲开发银行誉为“亚洲经济新虎”。柬经济的快速成长主要得益于国际关税优惠、国内廉价劳动力等因素，但也长期存在缺乏多元出口市场、缺少经济增长着力点等隐忧。2019年2月，欧盟以“民主”“人权”为借口，启动正式撤销柬“除武器外一切免税”（EBA）优惠关税程序，使得柬外贸产业受到冲击，经济增速面临放缓压力，客观上迫使柬政府更加努力，通过开辟多元出口市场和拓展经济增长点，维持经济增长态势。

对外寻求出口市场多元化
在柬埔寨，制衣制鞋业一直是外贸出口的主导产业。1993年，柬埔寨王国政府成立之初，由于底子薄弱，柬国内基础设施和国家经济亟待引入外资实现恢复和发展。于是，柬政府很快出台《投资法》，推出22类国家鼓励投资项目，吸引全球投资。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美国、欧盟逐步放松对柬出口配额和关税要求。2001年，欧盟通过EBA方案，允许柬埔寨零关税向欧盟市场出口除武器外一切产品。在优惠关税的刺激下，柬制衣制鞋业顺利引入外资，并迅速成长为外贸出口的支柱产业。据柬国家银行统计，2008年，柬制衣制鞋业出口额占总出口额的96%。时至今日，虽然柬出口商品种类有所增加，扩及农产品、自行车、车辆零件等，但制衣制鞋业依然占有主导地位，出口份额占三分之二，欧美市场依然是最主要的出口市场。
为了寻求多元出口市场，1999年和2004年，柬埔寨先后加入东盟和世界贸易组织。在东盟自由贸易区和东盟经济共同体的构建过程中，柬埔寨与其他国家一起迎来区域内“零关税时代”。然而，据柬商业部统计，柬埔寨利用东盟区域开展的出口贸易并不多。2013至2017年，柬在区域内的出口额，最多时占总额的10%，最少时仅有5.29%。部分原因在于柬外贸主导产业与东盟其它国家存在产业和产品上的重合。相形之下，世贸组织为柬埔寨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出口平台。世贸组织《纺织品与服装协定》规定，2005年1月1日起，各成员取消纺织品贸易配额限制，一定程度上帮助柬服装出口行业开拓了国际市场。
柬埔寨曾尝试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同时投身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但美国退出TPP让柬埔寨放弃了继续谈判的努力。RCEP是柬埔寨更为看好的巨型自贸区。柬政府不仅支持东盟与已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六个国家开展谈判，还主动加快工作进度，希望尽早完成与其它国家谈判，从中受惠。2019年7月，柬埔寨首相洪森在日内瓦出席世贸组织“2019年促贸援助全球评议大会”时明确表示，柬埔寨将在2019年年底与其它15个国家完成RCEP谈判。
除了加入多边贸易组织外，柬埔寨还推动与其它国家和组织签订双边自由贸易协定，开拓出口市场。2017年12月，柬埔寨与欧亚经济联盟谈判，希望签订自由贸易协定。此外，2019年3月，柬商业部大臣班苏萨（PanSusak）在RCEP第七次部长级会议期间，向中国商务部代表团表达了希望尽快与中国签订双边自贸协定的意愿。
对内拓展经济增长着力点
目前，柬埔寨的经济结构正在从以农业为主向以服务业和工业为主转型。按照柬政府2015年8月提出的《2015—2025工业发展计划》，2025年前，柬制造业在GDP中的比重将从2013年的24%提高到30%；柬将改变当前劳动密集型为主的经济发展模式，力争向技术驱动型和知识型现代产业发展。为了实现该发展目标，同时弥补因欧盟撤销EBA可能带来的经济损失，柬埔寨正在努力拓展经济增长的着力点。
首先，柬政府引导旅游行业“为中国准备”。柬埔寨是东南亚的古老文明国度，有着得天独厚的文化旅游资源。2016年，柬政府将开发中国游客市场作为旅游行业发展的着力点和增长点。为此，柬政府发布《2016-2020年吸引中国游客战略》和《为中国准备（ChinaReady）》白皮书，在宣传咨询、语言服务、签证等方面重点向中国游客倾斜。2018年，中国赴柬游客数量已超200万人次，占当年柬国际游客总量的三分之一。柬旅游收入随之增长，从2016年的35.23亿美元增至2018年的43.56亿美元。
其次，柬政府提速“第一滴石油”开采进度。柬石油开发主要集中在海上的六个区块，近年来新加坡克里斯能源公司通过股权收购，获得了柬海域A区块95%的股权，并于2017年与柬政府正式签署A区块开采协议，柬开采第一滴石油的工作进度开始提升。此外，柬石油产业配套法案《石油法》的立法进度也明显提速，内阁办公厅、国会的审议过程仅用了短短两个月。该法案已于今年6月提交参议院审议，进入最后的审核程序，相信很快将颁布施行。
第三，柬数字经济正在起步。柬埔寨具备良好的电信和移动网络用户基础。据柬电信管理局统计，截至2019年1月底，柬移动电话用户共计接近1950万户，相当于每个柬埔寨人拥有1.2台手机。其中，移动互联网用户约为1369万户，占总人口的82.61%。社交媒体脸书（Facebook）是柬民众最常用的社交软件，使用人数已经多达830万，超过总人口的一半。为了服务金融行业发展，规范电子支付服务，柬国家银行正在积极开发信贷信息分享系统，研究制定二维码交易标准。2018年6月，洪森首相在第八届伊洛瓦底江—湄南河—湄公河经济合作战略（ACMECS）峰会上表示，柬埔寨正努力为数字经济的崛起做好准备。
未来中柬关系展望
柬埔寨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中柬两国自1958年建交以来，始终保持密切的经贸合作关系。如今，中国已经成为柬埔寨最大外资来源国和贸易伙伴国，两国关系处于历史最好时期。未来，两国关系将在深化“一带一路”重大倡议与《四角战略》对接的基础上，朝着打造有战略意义的中柬命运共同体迈进。
中柬战略对接将继续深化。“一带一路”重大倡议提出以来，两国在合作中对接发展战略，逐步认同彼此的发展理念，理解彼此的发展需要。柬政府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知已经从最初的积极参与，争取中国投资，升级为用柬国家发展方略全方位对接“一带一路”倡议。2017年5月，洪森首相来华出席“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时表示，“一带一路”建设的一个特点，是注重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协调与伙伴国的发展政策。对柬埔寨而言，“一带一路”倡议很好地契合了柬国家发展规划。
中柬经贸合作将继续提升。近年来，两国双边贸易迅速增长，2018年达73.9亿美元，较2013年增长近一倍。中柬两国的目标是在2023年使双边贸易达到100亿美元。两国正在加紧商谈水果等农产品输华议定书。2019年5月，100吨柬埔寨香蕉进入中国市场，实现柬埔寨水果首次输华。同时，中国进口柬大米配额已经升至40万吨，成为柬大米的头号买家。交通、产能、能源、贸易、民生将成为下一阶段两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务实合作的重点。
中柬人文交流将继续拓展。随着两国经贸合作日益频繁，柬埔寨缺乏技术、语言和高层次人才的问题日益突出。为此，中国政府通过奖学金形式累计接收柬留学生逾2000人，每年为柬培训各类人才200余人，派遣近200名汉办教师和志愿者教师赴柬支持华文教育。此外，2019年是“中柬文化旅游年”，在两国政府的共同努力下，中国赴柬旅游人数呈现继续增长态势。据柬旅游部统计，2019年第一季度，柬埔寨接待中国游客68万人次，较去年同期增长35%。
然而，我们也应当清醒地认识到，中柬两国关系中依然存在一些挑战。一方面，少部分中国企业和个人不遵守柬埔寨法律法规，引发当地社会治安问题和各类纠纷，影响中国人在柬民众中的形象。另一方面，西方势力在柬散布“中国威胁论”已呈常态。目的是通过散布“债务陷阱”“中国在柬军事存在”等谣言，挑动柬民众反华情绪，分化其政治倾向。这些挑战正考验着中柬两国的政策沟通、民心相通。妥善应对这些挑战，势必对构建两国具有战略意义的命运共同体形成助力，让中柬友谊万古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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