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水云来护国

在福清东瀚镇海亮村，有一处红色遗址，这里曾是闽中游击队的一个主要活动据点。1949年解放平潭时，前线指挥部就设在这里，此地便是闽中古刹护国禅寺。万历年间，首辅大学士叶向高曾来此参禅，并在其后山石崖留下“飞来洞”题刻。崇祯年间，隐元禅师曾来护国寺开堂说法，留下“靓面春风弥八表，峰前怪石更棱层”的诗偈。

史志中的护国寺

明正德版《福州府志》、万历版《闽都记》、崇祯版《闽书》，均无护国寺的记载。最早记载福清护国寺的志书是《八闽通志》，此书由明弘治年间黄仲昭编撰，记载护国寺是“唐开元中建”（713—741）。但始建时间只有帝号，没有年号。到了康熙版《福清县志》，却出现了这样的记载：“护国寺，在六十都万石山。唐开元二年（714）建。”明确肯定“唐开元二年建”，但不知此说来自何处。

康熙六年（1667），隐元禅师弟子即非禅师在日本编撰了《福清县志续略》，此书记载“护国寺”在“万石山”，但没有写出兴建时间。据护国寺外山门宣传墙上的《护国禅寺考略》记载：“唐开元至五代后梁乾化年间（714—912），开元二年（714）过往海道滞留船夫，于白云坞下结石为龛，内置观音菩萨佛像及香炉。朝圣、祈福、还愿者多系海上人家（时盘石山一带无常住民户）。天宝年沿岸船夫等募缘改佛龛为土木结构堂舍，称观音堂。”这里的记载，也不知其出于何处。

寺内天王殿北墙，留存有两根瓜棱古石柱，柱上镌刻一副对联：留唐宋金柱旧貌换新颜，存古刹玉石今朝更辉煌。这则联语的内容，在含糊表达两根石柱是“唐宋”年间旧物。亦即说，翻建重修时，在老寺院留下的两根石柱上，新刻上了文字，但也不确知是什么年代。

综合来看，对于护国寺的记载，最早是明弘治年间。如果有把握地说，护国寺的创建时间，应该不晚于明中期。

叶向高赋诗护国寺

护国寺位于万石山麓之罂山，周边有“飞来洞”“仙井”“十八罗汉”“十八学士墓”等众多人文遗迹。

万历四十六年（1618）四月七日，叶向高在欧应昌等人陪同下，游览了位于福清六十都（今福清市东瀚镇）境内的万石山。这次游览，叶向高写了一篇《东游漫记》，文中写道：“至文林，过此则遍山皆石，千态万状，周回可数十里，计宇内山石之多而奇，未有如是也”。

其实，万石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由二三十座小山丘形成的群山。这些山丘海拔只有一二百米，在以低矮丘陵为主的龙高半岛，也算是群峰突兀了。叶向高在其游记中说：“山故未有名，其名万石，世叔所定也”。叶向高这里说的“未有名”是指这些小山没有一个总的名字。“世叔”是指明朝万历年间太学生、祖籍福清东瀚万安村茶林自然村的欧应昌。欧应昌，字世叔，号遵于居士，他工诗，一生不仕，曾为福清两座山立传，写下《瑞岩山志》和《万石山志》（又名《万石山笔啸集》），为福清成为文献名邦奠定了基础，这两部山志，堪称福建乡邦文献中的不朽之作。

欧应昌多次来黄檗山，他对黄檗是真心的喜欢，曾经一度想在黄檗卜居归隐。还写下一首七律《卜隐黄檗山》，诗中有“名山黄檗峙海邦，标崇列秀吾之乡。中有九潭龙所藏，峰峦十二披霞光”之句。

叶向高一行在万石山穿游，不知不觉到了护国寺。写下五言律诗《游护国寺》，其中有“群峰争赴海，乱石欲参天”之句。叶向高在《东游漫记》中还记载，当时护国寺的茶田延伸到3里之外的大文龙自然村，足见其规模之盛。近年重建时，还从寺院旧址挖掘出土了药臼、舍利塔等物。

这次游万石山，叶向高作诗两首，一是《同欧世叔自茶林泛舟至佳塘》：“来问佳塘路，还寻横海舟。浪花迎棹散，云影带帆流。岸阔潮初落，天空气欲秋。不缘贤地主，到此亦何由。”二是《游磐石饮主人家》：“探奇来谷口，风景亦悠然。宅倚岩连树，人耕石上田。地偏无客到，洞古有龙眠。村酿真堪醉，何须挂百钱。”

来万石山和护国寺之游的第二年，福清知县王闇生礼请叶向高修纂《福清县志》。叶向高主修了地舆、人物、烈女和武功等四个部分内容，“万石山”第一次被收录福清县志的“地舆志”。修志期间，叶向高奉召二度进京入阁，万历《福清县志》未能刊刻。但叶向高主修的这四部分内容，后来收录康熙《福清县志》，并且冠上了“大学士叶向高原纂修”。

隐元禅师在护国寺说法

崇祯十七年，隐元禅师来到护国寺，僧众请上堂开示。隐元禅师给大家举了一个禅门古德的公案——“深山里还有没有佛法？”古德说：“有”。有人问：“如何是深山里佛法？”古德云：“石头大的大，小的小。”围绕这则公案，隐元禅师说：要按照古德这样的回答法，不会有偏差，也不会失去住山的本分，而且还能把人引导到对“大与小”的思考之中。

有人问隐元禅师：“路途中有没有佛法？”隐元禅师回答道：有。问：那么如何是路途中的佛法？隐元禅师回答道：“靓面春风弥八表，峰前怪石更稜层”。隐元禅师开示说，不在于深山中和路途上有没有佛法，要紧的是诸位要有“身心家国”情怀，要遵循这样一个道理：“触事而真，体之即神；就路还家，在处相亲”。隐元禅师接着循循善诱地给大家讲，如果“以此资身心，时时康泰；以此护家国，年年太平”。

说法完毕，隐元禅师随口吟出两句偈：“几片水云来护国，又飞杖锡到东金。”便下座，奔东瀚后营东金寺而去。

撰文：福建省黄檗禅文化研究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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