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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怨

慧跑定向 发表于 2019-2-25 16:51: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IP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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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怨
俞娟月
万历年间,叶向高入了内阁,其他阁臣空缺,叶一人支撑政事,权力可算不小,只是皇帝昏庸,自己不愿过问朝政,又不重用贤能,政治弄得很糟;叶向高虽苦口婆心,滔滔千万言,也无济于事,于是告老返乡,开黄檗、辟福卢,休憩于家乡山山水水之间。后来皇帝死了,太子常洛登基,叶向高这时又再次被召入阁。可是,不幸的光宗皇帝,在位不及半年,便不明不白地死去,国家权力操在魏忠贤阉党手中,动辄加害于人,叶向高更加归心如箭,熹宗天启年间,他罢归故里。此时更加老迈贏弱,举步维艰,难以外出遨游了,便决定建花园,|集大自然美景于数亩见方的庭园里,日日观赏。于是吩咐老管家筹划兴建。
老管家接受新任务,左思右想,不知如何着手。正为难中,一后生子,自称是老管家的远房内侄,来此向叔祖寻点事情做做。不管三七二十一,老管家先派他抵当这燃眉之急的用场,便道:
“好呀,我这儿要建花园,得到北边运重要石材,成百几十个民伕正缺人带,你去吧!
一言为定。这后生子,宽宽的肩膀,贼溜溜的大眼,样子也还麻利。立即雷厉风行,南来北去,急如星火,不上几时,奇石怪景,一应俱全了。其中一块花岗岩,更是举国难寻的。据说是神宗皇帝早年赏赐相国的。青底上泛白块,犹如天上浮云,静止不动因刻“闲二字,故名“闲云石”。
此石形若鲤鱼,质地坚实細致。如相国亲自铭文为忘,说它似云,又似鲤;又说云能化龙,出海,升天,变化无穷,为自己获得这宝物而自豪。
这石高达四五米,宽约二三米,厚度也近零点三五米,光是这块石,打从北京至福清,就不知要费多少民力。
日子荏苒,一切困难都已过去了,叶相花园营建起来了。园里错落有致地砌上各种石景,有气宇轩昂的“闲云石”,有玲珑剔透的“百猴柱”,有平滑如镜的八仙桌,还有形象生动的“姜太公钓鱼”等三四十个戏文传说的石景。加上拱桥、亭、榭、青榕、翠竹、名花芳草,可真美景如画。
老管家又是感激,又是讨好,捋捋白胡子,挠挠大拇指,朝着后生子:
“小侄儿呀!你真行,没有你运回这些好石料,我老汉真一筹莫展呀!”
这小子现在可高傲,冷笑一声:
“哼!都像你们这老货仔,卯年卯月也建不起这花园!”然后自鸣得意,啧啧称道自己的本领。
老管家感到不是滋味,然而也只能让他三分。
不久,叶向高回来,看了满园春色,煞是满意,但奇怪的是为什么“闲云石”上增添子许多白条条、白点点呢?凑近一看,就袭来一股难闻的臭气。
日复一日,白条条、白点点越来越多,臭味也越来越浓重。守园工匠决定日夜察看,找出缘由。
那一夜,天色阴晦,月儿隐去,星星匿迹,园里黑压压。直到半夜,还未见动静。他们都在纳闷,忽然“啪!啪!轰!轰!”的响声自远而近,滚进园里来。好几把火把立刻亮起来,只见堆堆白云覆盖园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三五成群的白鹭,他们分别撒在“闲云石”、“百猴柱”、钓鱼岩,连同那十八罗汉、观音送子、麻姑进酒、鲤鱼出龙门、龟蛇相会等景也都~片白茫茫。第二天,天一亮,守园人叫苦不迭。这一夜,白条条、白点点沾满几十个石景,而且遍地鸟粪层,他们一大清早就洗呀、刷呀,扫呀!没完没了。
老管家报与叶向高,叶相国心中真懊丧:福清本来很少见到白鹭,近来虽听报西门溪旁出现成群的白鹭,没想到竟专门找我做对头。为什么?
夜里,他心中怏怏,闷坐书房,朦胧间睡去。恍惚中来了一群披肩、斗笠的苦力者,推推搡搡地走到他的跟前,其中一个年长者,扬起面来问他:
“你告老返乡,摆弄小园子,栽上几块石,我们没话说,但你偏偏要从千万里外,运回这些大石头,还派你的监工,一路凶神恶煞,逼得我等昏死路上,陈尸道旁,无人收殓,我等片片哀思,无处投泊。幸好遇上这群南来的白鹭,我们魂随其上,回到家乡,然而有家归不得,夜间只能逗留在这些坑死我们的石头上,我们的怨呀,永远诉不完。”
听完一席话,老相国发了一阵寒噤,急忙抬身而起,就这样醒过来了,一看周围,什么也没有。
翌晨,叶向高召集老管家和所有建园有关的家奴了解底细。他们异口同声告发那监工,历数他为抢功领赏而对民伕采取的暴劣行为。叶向高听了,火冒三丈,立即传呼那后生子。这小子已得到消息,早就逃之天天,不明去向了。当下叶向高拨款抚恤死者家属。自此后,福清又不见白鹭了。
这些差使,都由叶家亲房,私下行事,不为外人所知。
叶向高建造花园,原为摆脱官场浊气,清心悦目,安度晚境,却遇上这败兴事,使他闷闷不乐,直到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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