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清哥血战小鬼子

1941年，全国抗日战争如火如荼。4月，日军进犯并盘踞福清县城。于是，福清军民奋起反抗，要很快收复失地。敌我围绕县城的对峙、争夺，几经输赢，跌宕起伏。福清军民在此时此地上演了一场福清有史以来罕见的血肉横飞的拼搏，演绎了一曲感天动地的抗日壮歌。
（一）
1941年4月中旬，日本侵略军第十八、四十八师团9000多人，在海空军掩护下，从连江、长乐等6个地方登陆，进犯福州地区。19日夜，在长乐首祉寨下滩登陆的日军400多人，沿着福清梁厝、后俸、城头、星桥、首溪、塘头、里美向县城开进。日军前哨部队到达里美村时，中国军队焦克功团有一个失去联系的连队与进村敌人遭遇，奋起抵抗，牺牲30多人，后向北山撤退到宏路。20日下午4时许，日军从里美分兵三路侵犯县城：第一路越玉屏山进入大北门，占据大北街和县中学、圣迹寺；第二路从十排山沿石井村小路，经后山北，进入小北门，占据小北街和柴坊顶一带；第三路经东刘村，过龙山进到东门口，由于夜幕降临，日军不敢进城，至21日晨，与陆续到达的大批步骑兵汇合后进城。下午，日军分兵200余人占领海口。日军占领福清县城后，即在五城门设砦栏、铁丝网，布岗设哨。在玉屏山、凤凰山、过溪山（双旌山）等山头守卫，妄图长期盘踞，以巩固日军对福州的占领。
当时，福建省江右地区司令部（简称“江右司令部”）严令焦克功团要在5天内收复福清失地。4月22日晚上，焦克功会同福清县长吕思义，在宏路召开军事会议，布置反攻福清县城。以七十五师焦克功团为主力，主攻大北门、玉屏山、凤凰山；以一个连队埋伏龙山，相机出击，牵制东门、小北门之敌；以县自卫队4个中队和武装警察主攻西门和南门。此次战役，中方军队投入兵力达1500多人。4月24日凌晨4时30分各部队按时进入阵地，约定5时发起进攻。然而焦克功团到5时30分才发出总攻信号弹，致使目标暴露，遭到日军密集火力压制。县自卫队伤亡重大，终至溃退；焦克功团不按时发信号弹，不迅速出击，伤亡更惨重。上午8时，海口日军赶来增援，中方军队撤出阵地。
这次反攻是福清失守后的第四天进行的，也是福州地区中方军队首次对日军发动的反击战，敌人始料不及，伤亡重大。日军震惊之余，开始疯狂掠夺各种建筑物资，在东门东皋山、西门过溪山、北门玉屏山、凤凰山等地，加强工事，以防再遭攻击。
（三）
反攻的另一个重点是攻取西城门。融城西门外有后墓溪横流而过，其上仅有一桥可通，是天然的护城河。日军在溪流两侧架设铁丝网，在西门口设有碉堡，使之更加难以逾越。担任攻占西门的保一团连续发动几次进攻，都被日军依仗纵深工事击退，损失惨重。保一团调机枪队进行攻坚，机枪中队少校中队长韩郁文奉命担任突击中央第一线任务，他率队冒着敌人的猛烈炮火，越过护城河，破坏了敌人数道铁丝网，于5月14日拂晓，冲进西门，与相继突破敌人第一、二两道防线的左右两翼部队会合，向敌人猛烈攻击。激战中，韩郁文右臂中弹，血流如注，他仍不动神色，坚持指挥；少顷，胸部又中两弹，还不肯下火线，后流血过多，昏迷过去，才被部下护送到野战医院抢救。保一团第一中队中尉分队长佟振球，率全体战士，在机枪的掩护下，奋不顾身扑向敌人，身中两弹，还不下火线，终因流血过多，晕倒气绝，临终前还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万万岁！”保一团第一中队少尉分队长洪士磊，率队猛攻西门时，冲入阵地，身中三弹，仍坚持不下火线，直到痛极昏厥。勇士们为国壮烈捐躯的精神，鼓舞全体战士杀进敌群，经过激烈搏杀，终于消灭西门日军，队伍推进到西门街。
凤凰山是日军战地指挥所，也是中方军队反攻的最主要山头。敌人在凤凰山建筑多座碉堡，山上铁丝网密布，配备有众多的轻重机枪、迫击炮和山炮等武器，是日军重点防守的阵地。担负主攻凤凰山是保二团第六中队，上尉中队长杨生佛白天侦察好敌人凤凰山阵地，夜晚带领全体战士摸黑上山，刺杀敌人哨兵，在全歼山头守敌后，向设在县中学的日军司令部猛烈开火，并一鼓作气冲进县中学操场，日军司令部遭到打击，十分惊慌，准备撤退。然保二团的后续部队没有及时跟上凤凰山高地，且其负责主攻玉屏山的部队又太迟攻下大北门，直接影响了第六中队的作战。日军发现冲进操场的第六中队是孤军作战后，遂组织兵力进行反扑。此时玉屏山又被日军占领，第六中队陷入玉屏山、县中学和圣迹寺三面日军的包围之中。杨生佛带领队伍与敌人决一死战，敌人死伤累累，但终因寡不敌众，90多人全部壮烈牺牲。其中许多战士砸坏武器后自杀身亡，杨生佛 砸毁短枪，烧毁文件钱物后，以佩剑自戕殉国。
（四）
当凤凰山激烈战斗正在进行时，利桥（龙首桥）的攻坚战也打响了。利桥横跨龙江，当时是桥南通向县城的唯一桥梁。日军在桥北构筑碉堡、铁丝网等工事，又在瑞云塔上架设多挺轻重机枪。担任攻占利桥的是保三团第五中队，少尉分队长胡宏儒率突击队冲过利桥，杀入敌阵，摧毁敌人桥头堡，歼敌20余人。利桥塔（瑞云塔）上敌人居高临下，据险反抗。胡宏儒一弹中腹，捐躯殉国。第五中队强攻不下瑞云塔，人员死伤过半，保三团另派两个中队迂回至水南一带，从侧翼进攻，也遭到很大杀伤，进攻未能得手，利桥战斗处于隔江对峙状态。
此役还有为后人传颂的不知名十三壮士为国捐躯的英雄事迹，他们冒死冲入城中，集中机枪火力射杀不少敌兵；可惜后援不继，被敌军包围，壮烈殉国。事后传闻，日军仰慕他们忠勇，曾集合士兵，把烈士遗体礼葬凤凰山麓，并立碑纪事。其忠烈气概足以震慑顽敌，叱咤鬼神。
凤凰山得而复失，影响反攻全局成败（后保二团团长杨岳森因此而被撤职），同时利桥又久攻不下，给了敌人喘息机会。在此情况下，进入西门街的保一团只好坚守阵地，未能向街中心推进。
14日入夜，指挥部命令第一线部队严守阵地，准备半夜再次发动进攻。不久江右司令部得悉：“因我江左友军未能同时开始进攻连江，福州日军接到福清日军求援急电，急忙从前线抽调大批兵力南下增援。其中一股400多人已经到达永泰塘前，拟偷袭中方军队后方黄坑。”情况变化，至子夜，指挥部下令放弃攻城，回师东张狙击来犯之敌。县保安队分别撤回渔溪、宏路、墩头一带掩护主力部队，狙击日军。
15日晨，福州日军增援部队分两路来犯：一路300余人，由峡兜南下，保三团第八中队在琯口、墩头一带狙击，日军遭到打击不得前进，翌日拂晓退回福州；一路从永泰塘前登陆，迂回到中方军队侧背，抄袭野战医院。住院治疗的保一团少校中队长韩郁文，从病榻上跃起，用刺刀刺杀几个敌人后壮烈牺牲；保一团第一中队少尉分队长洪士磊因伤势过重，无法行走，被敌杀害；保二团第二中队少尉中队长黄士平（进攻玉屏山时负伤），持短枪坐在病塌上，出敌不意，击毙带队日军头目后，身中10余弹，仍僵坐在床上怒目切齿面对暴敌，壮烈牺牲。
日军袭击野战医院后，折回三十六弯、半岭，遭到中方军队伏击，窜至东张镇，东张街空无一人，不敢逗留，连夜退出。16日晨，日军沿峡兜窜回福州。至此，历时4天的第二次反攻福清县城战斗结束。
（五）
侵融日军经过两次反攻的沉重打击后，龟缩在县城，不敢轻举妄动。经过10余天喘息之后，于5月底，派出一支队伍进犯东张大斜，中方军队在真武殿狙击，日军没有得逞，退回县城。6月中旬，日军又派一股步骑兵侵犯东张，进攻虎头石、真武殿。保二团第一中队中队长肖仲光带队驻守塔山。敌人进攻虎头山时，肖仲光迅速带领8名战士抢占真武殿隔溪对面的红桥石高地，以猛烈火力射击敌人，日军伤亡10余人，溃退逃回县城。
7月1日，盘踞福清的日军携炮10余门，调近300名士兵分两路：一路进犯石竹山下的真武殿；一路包抄龙臂岭，企图合围袭击东张塔山。保二团第一中队上尉中队长刘兴安率队狙击，敌弹如雨，刘腿部受伤，战士们欲将其送到后方，他坚决不下火线，仍继续指挥作战，后又受伤10余处牺牲，死时两目怒张。目睹此景，第一中队官兵无不为之感动，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守住了阵地。驻扎在塔山上的是保二团一个加强中队，配有一挺重机枪和6挺轻机枪，严阵以待。为诱敌中计，给敌人以最大的杀伤，塔山上的守军等到日军进到半山腰时，肖仲光中队长才下令：“打！”是时，轻、重机枪齐发，把敌人打得屁滚尿流，死伤108人，日军联队长秋元一员亦被击毙，日酋联队长津川手掌中弹，极为狼狈，带残部龟缩到洼地里。从清晨到黄昏，日军发动数次冲锋，均被保二团打退，日军只得丢下87具尸体，狼狈逃走。
塔山之战后，日军整整半个月不敢出城作恶，但他们仍不甘心失败，企图再犯东张。7月16日，福清日军300余人向真武殿、塔山进攻，上午7时左右，塔山上枪声大作；与此同时，福州南下的400余名日军从峡兜窜至琯口，经太城北侧以猛烈炮火向桥头山轰击。驻守高地的中方军队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转移阵地后退。日军占领桥头山高地后，从左翼向塔山阵地发炮攻击。守卫塔山的中方军队遭两面日军的夹击，遂放弃阵地撤向香山、半岭一带。桥头山和塔山是旧东张的屏障，两高地失守后，东张就暴露无遗，下午，两路日军便进占东张。17日，日军从东张向当时临时县政府所在地里坪进攻。日军从东张水井方向以猛烈炮火向半岭攻击。保一团第九中队中尉分队长刘振德率队在半岭设伏还击，并与战友们立下“与阵地共存亡”的誓言。激战中刘腹部中弹，他仍忍痛指挥，后又伤及腿部，血流不止，壮烈牺牲。战友们含泪冲杀，鏖战竟日，使敌人无法逾越，终于守住阵地。日军进攻半岭不能得手，于同日上午，急调海口日军200多人，赶赴增援，取道阳下际头崎岭时，遭到北西亭地方游击队20多人埋伏，前哨日兵被击毙2人。后续日军仓惶应战，在机枪大炮掩护下，激战半日，游击队陈景浩等5位队员光荣牺牲，日军被击毙4人，伤10余人。后敌人发现崎岭山头有数以百计游击队员在运动，慌忙收拾尸体，折回海口，不敢继续前进。
（六）
日军正面攻不下里坪，海口援军又受阻，遂故伎重演，急从福州调兵增援。18日，福州日军又增派400余人乘汽艇从永泰塘前来犯。中方军队及临时县政府机关从东张少林村撤向莆田大洋。19日，日军分两路进犯里坪；一路从道桥，过马鞍架进入里坪；一路从东张经犂壁桥、草鞋店到里坪。村民疏散上山，村里只有盲人陈钦流1人，竟遭日军刺杀；日军捣毁临时县政府办事处，放火焚烧民房数座，然后撤向东张。路经魁里村，炮轰东门村游击队队部；到东刘村，有4位妇女避难山上，竟被日军当活靶子枪杀。日军返回东张，大肆报复，疯狂纵火烧毁民房店屋数百家，群众家里财物、粮食被洗劫一空，来不及逃避的妇女均遭轮奸，倪氏寡妇反抗强暴，被刺10余刀惨死。20日，福州日军从峡南窜回巢穴，福清日军逃回县城。
日军扫荡东张后的第四天，即7月24日，福清日酋津川联队又出动步骑兵300余人，携带山炮4门，再次进犯东张。至宏路，遭到中方军队狙击，不敢近战，龟缩在宏路南面的洼地里，向真武殿、中方军队阵地塔山发射炮弹300余发。守卫塔山的是保一团第十中队，在上尉中队长朱联萼带领下，坚守阵地，奋勇抵抗；后来中方渔溪、墩头部队赶来增援，敌军遭中方军队三面夹攻，更不能逾越半步。敌惊慌失措，施放毒气弹40余发，中方官兵虽伤亡甚多，然而斗志并不因此动摇，更增强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自寅至午，敌人不得逞而退。此后，日军再也不敢侵犯东张后方。
8月25日，中方军队第三次大举反攻福清县城。保四团第五中队上尉中队长谢北梁，少尉中队长刘德发率队攻占过溪山要地，敌炮火猛烈，刘德发誓死扼守既得阵地，谢北梁冒敌炮火往返冲杀，负重伤不下火线，还高呼口号，誓死与阵在共存亡。
第三次反攻福清县城虽没有攻下，但日军受到数次致命打击，已心惊胆丧。敌人黔驴技穷，一方面派飞机狂轰滥炸；另一方面派岗设卡，推行“封锁政策”，禁止占领区与游击区群众互相联系，肆意射杀过往行人；同时玩弄诡计，暗将士兵运往战舰，明再将士兵派来，造成增兵假象。这一切，仍挽救不了其必然失败的命运。8月28日，日军突然戒备森严，见人就杀，这是日军招架不住，准备撤退前的垂死挣扎。中方军队得知日军即将撤退的情报，连夜分别从斗恒、牛宅等处向海口日军据点抄袭，血战到翌日拂晓方撤。日军派飞机狂炸，派兵搜剿斗恒、城里、前村、牛宅等村，焚毁房屋数10座，杀害群众50多人。9月2日，日军在飞机掩护下，纷纷溃退，所过之处，极尽野蛮残暴之能事。我军民截击从县城撤出日军，俘获敌兵一人，战马两匹；后又追击从海口撤出的日军，夺获战利品无数。迄至中午12时，海口残敌全部退上战舰，急遁而去。第一次被日军侵占137天的福清终告光复。
（七）
当时，配合保安团反击日本侵略军的福清地方武装多支。阳下北西亭村归侨陈训增、陈景浩组织两支抗日游击队北西亭分队，各任两队分队长。5月14日，两人分别率队参加第二次反攻融城战斗，直冲至玉屏山敌炮兵阵地，因弹尽且与友队失去联络，致功败垂成，撤出战斗。7月17日，他俩又带20余名游击队员，在阳下崎岭要道埋伏，阻击开往东张增援的驻海口日军。敌受到拦截，开炮狂轰崎岭。游击队凭着熟悉地形优势，与日军周旋。激战半日，敌发炮300余响，耗子弹数万发，死伤10多人，至傍晚，未能越雷池一步，只好退回海口。阻击中，陈训增.陈景浩壮烈牺牲，同时殉难的有陈训顺.陈齐昌.王朝彬，陈训水中弹被俘不屈，就义于海口。
中共福建省委委员陈金来（东阁村人），4月下旬，以阳下漈头、玉岭村为基地，组建一支50多人的抗日队伍，后编为福平沿海抗日游击队第八中队。5月中旬一天上午，陈金来率队在玉岭附近袭击从融城出来“扫荡”的小股日军，打死一人，伤多人，余敌拖着尸体，仓皇逃窜。下午，敌人出动大批队伍，用山炮轰击玉岭，进行报复。为防敌人再次进犯，陈金来率第八中队到东阁.闻读一带活动。6月的一天，在桂巷岭伏击从松潭后面的钟山顶据点下来、到岺兜.南厝等村骚扰的日军，敌伤亡数人，仓皇撤上钟山顶，不敢再轻易下山作恶。
中共地下党党员何胥陶（江镜村人），5月以江德乡乡长名义，在江镜地区组织一支近百人的抗日武装，后称福平沿海抗日游击队第三大队，何胥陶任大队长，在龙高地区开展抗日活动。6月下旬，日军进犯龙田期间，何胥陶率队在下和洋东面的蛙塘埔伏击敌人，打退到江镜“扫荡”的近百名日军，使江镜各村群众避免了一场劫难。
松潭村印尼归侨周宏荣，在松潭.安民一带发动爱国归侨和华侨子弟，于6月上旬成立福清华侨游击大队，自任大队长，队伍近80人。在松潭.安民一带伺机袭击日军。7月12日上午，40余名日军从融城出来，在钟山顶据点架起火炮，保护融城至海口的龙江水上交通线。是夜，华侨游击大队配合兄弟游击队，冲上钟山顶，毙敌2人，伤敌11人。敌支持不住，突围下山，夺船横渡龙江撤回融城。游击队牺牲3人，伤1人。钟山顶战斗后，敌人集中兵力，进犯东张.华侨游击大队，多次夜间偷袭融城附近的敌人据点。8月2日-----24日，该部夜袭敌北山尾炮兵阵地.利桥哨所和霞楼炮兵营地，摧毁敌炮垒3座。9月2日，日军撤出融城。华侨游击大队奉命占据钟山，阻击乘船从龙江撤往海口之敌。敌亦派50名武装前来钟山掩护撤退。敌抵达山下时，发现钟山已被游击队占领，即发动强攻。游击队居高临下，沉着应战，坚持1个多小时撤离。
据海口郑姓老人介绍，对此，当时保安团非常感谢地方武装的支持，说：抗日不分你我，不分地区；在福清打鬼子的，都是中国人，都是福清哥！（完）

• 来源：福清侨乡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