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清文史资料》第五辑

雅加达融侨创立的“翡翠文化基金会”简介

邹访今

“翡翠文化基金会”是印尼雅加达融侨创立的文化机构。1959年前后，旅居印尼的华侨为促进中印文化交流，掀起学习印尼语文的高潮。当时虽然各爱国侨报每周都拨出一定篇幅刊登有关学习印尼语文的资料，但远远不能满足广大华侨读者的需求。在此情况下，“翡翠文化基金会”便应运而生了。

“翡翠文化基金会”初期，出版《印尼语文学习》月刊。经费靠雅加达玉融公会主席郭毓秀等几位融侨筹划支撑，印刷由振源印务公司承担。主要工作人员只有两个，而且是业余性质，一个是雅加达玉融公会秘书处的融侨陈燕生，另一个是雅加达振強学校教师客家华侨杨兆基。他们旣要组稿编辑，又要写稿，甚至连发行工作都要包揽下来。没有一个办公处，只好在家办公。一切条件都很困难。

《印尼语文学习》月刊，是十六开三十二页本。读者对象，以华侨教师、学生为主，兼顾侨商小贩。内容包括印尼语日常会话、印尼语外来词汇、印尼文来往书信、印尼语文词义辨析、中印文对照的印尼文学作品等等。月刊发行额初期只有二千份左右，以后逐步发展、扩大到七、八千份，遍及印尼全国。

六十年代初期，印尼颁布新闻紧急法令，禁止非拉丁文报刊出版。《印尼语文学习》月刊因为不同于其他中文报刊，內容虽有中文，但属注释印尼语文性质，故独倖免被取缔，仍然照常出版。嗣后，鉴于形势的发展和读者的要求，月刊大胆改版，冲破“禁锢”，扩大篇幅，充实內容，除了继续刊登印尼语文学习资料外，也刊登用中文写的华侨史料和其他诗文，面目一新，成为当时影响华侨社会的唯一的中印文综合性刊物。

1961年以后，“翡翠文化基金会”的活动范围日益扩大，除继续办好月刊外，同时出版中印文各种书籍。先后出版有记录十八世纪中叶雅加达华侨惨遭荷兰殖民主义屠杀的《红溪惨案始末》（李平译述）、华侨与当地人民幷肩反荷的《天地会》（慕由著述）、记录十九世纪以来“猪仔”华工受压迫、受剥削、流血流汗繁荣当地的《勿里洞华工事迹》（常习之著）等中印文物丛书 ；还出版有反映华侨热爱祖国以及和当地人民和睦相处、友好一家的《印华文艺作品选》、《评论选》（黃裕荣编）、为华侨提供学习印尼语文的工具书《印度尼西亚语外来语辞典》、《词义辨析》（均为杨凡编）、《商业经济名词汇编》（梁因明编译）、自然科学丛书《印尼药用植物（I)》( 万隆青年自然科学会侯汉宏、傅斯德编）以及中印文对照的《阿 Q 正传》（陈燕生译）等书籍。

这些书籍的出版，对增进中印两国文化交流，增进中印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与友谊，都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其中特别是中印文物丛书的出版，以铁的史实充分说明旅居印尼的华侨同当地人民同呼吸、共命运，以自己勤劳的双手以至鲜血和生命为繁荣当地所作的贡献，有力地戳穿了所谓“华侨经济是殖民经济残余”的谎言谬论。

1964年，刘少奇主席访问印尼，这是中印两国关系史上的一件大喜事。

“翡翠文化基金会”花了很大的精力和物力及时地出版了印刷精美的《刘少奇主席访问印尼画冊》（由吳亚蒙等人编），内收五、六百张图片，纪录了中印友好关系光辉灿烂的史实。

“翡翠文化基金会”直到1965牟10月被迫停止一切活动。

崇武遭劫记

归侨徐基忠

一九四八年阴历八月间，我和堂弟基堂及堂弟妇、侄儿等，由巴城（现称雅加达）搭芝査兰加轮回国，七、八日后抵厦门，转搭闽明轮船回福清（闽明轮原是日本的铁壳小轮船，日本投降时被厦门要塞司令部接收，改为客轮）。

八月三十日（阳历十月二日）傍晚，船行至崇武附近，因发生海啸，乃开往崇武沃（卽崇武镇）避风，于九月初一日清晨五时许抵达崇武船坞。同船男女老少归侨共八十一人，分别来自巴城、梭罗、三宝垄等地，都是福清人。由于轮船搁浅，大家就推我为代表，到崇武镇公所请求保护。镇长张志华当卽带四个镇警下船“保护”。当时海浪如山，乘客全部离船上岸，三、四个船员不知跑到哪里去。镇长叫我们到附近马祖庙暂住。过了约二个小时，风停了，我们下船去看，船上行李全都不见，连船舱板都被拆去，整条船只剩下一个空壳和搬不动的轮机。我们去找镇长，他推说是被羣众散抢。我们要求追究，他说羣众散抢无从追究。当晚，我们被安置在天主堂过夜，由镇公所煑咸粥给我们吃。次晨吃过早饭，镇公所发给我们每人国币三万五千元，说是向羣众募集来的款。显然，这一严重事件是张志华一手制造的。他先把我们骗离岸边，然后派人搬走船上所有财物，却以羣众散抢来搪塞。因此我们卽到惠安县找县长呂尘心交涉。呂表示会进行调查，把我们安置在客栈过夜（同船难侨中，城关马醒官一家六人，东田莫姓夫妇二人及海口登俊林乌猴等共十余人，因身上带有金饰，已先行回融。到县城找呂县长交涉的，只我们身无分文的六十几人）。

过了一夜，我们卽离开惠安，当晚步行至仙游枫亭。因人生地不熟，我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投宿。后来幸好查得当地稅务所有一个福州人，当卽前去请求帮助。承为安置在客栈过了一夜，次日乘汽船至涵江，再步行至渔溪过夜，又次日才各散回。

在崇武时，难侨中阳霞乡高厝人高扬忠夫妇哭着要去投江自杀 ；一个家在云中洋的寡妇带着六个儿女回国，所有财物全被抢去，状更可怜 ；阳霞乡另一对夫妇带两个女儿回国，由于财物被抢，抵家后无法生活，只得把女儿卖掉。其他难侨，绝大多数生活也都受到严重威胁。

回到福清后，我和基堂夫妇等与难友陈文生（卽米仔，后山北人）同到县海外华侨协会向会长戴圣昌汇报被抢经过，后由侨协出面，以张立夫（县政府军事科科长）、林启祥为专员，带同我与陈文生，一起到惠安去交涉。

抵惠安后，张立夫找驻惠安的省保安团团长胡季宽请求帮助，胡派几个队兵同我们到崇武去。到达崇武后，镇长张志华设宴接待我们，但过了两天，交涉不得要领，我们只得返回福清。此事当时虽获得各方的广泛同情，省、县报纸也都登载其事，但终不了了之。

解放后听说张志华是崇武四大匪首之一，镇反时被人民政府镇压。

福清首次沦陷期间抗战史话

曹于恩

福清县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数次践踏闽东沿海时，都受到蹂躏。具有抵御外来侵略光荣传统的福清军民，在“战则存，不战则亡”的爱国主义思想驱使下，不论是正面战场还是游击战场，都给侵略者以有力的打击，在抗日战爭史上谱写了光辉的一页。

正面战场 浴血奋战

1941年4月19日，日本侵略军四十八师团和一部份海军陆战队，在海、空军的掩护下，分两路从长乐、连江登陆。是夜，在长乐首祉寨下滩登陆的日寇400多人，经松下到海口。翌日，日军进犯县城，我军在里美山阻击一阵后，由于寡不敌众而撤退，县城遂被敌占领，福清第一次沦入敌人魔爪。

国民党县政府于县城沦陷的前一天 (19日）迁往东张里坪，城关居民亦同时分散各地躱避。敌军进入县城时挨戶破门而入，掠取贵重物品及牲畜之类。过了几天，就有几个沒有骨气的汉奸出来组织所谓维持会，幷在城郊挖战壕，在双旌山上架大炮“防务”。不久，省保安队一、四两团配合县保安队，分三路反攻县城，敌据险死守，我无法得手，只好退回原防。

省保安纵队于5月1日接防闽江右岸后，又着手部署第二次反攻福清。5月13日黄昏，适逢下雨，反攻战斗趁雨夜开始。省、县保安队及羣众组织的游击队共数千人，分路反攻县城。保一团机枪中队、第一中队主攻西门，一团第五、六中队进攻过溪山，二团第六中队攻占玉屏山，三团第五中队袭击南门。各路士兵勇猛杀敌，一举攻占了过溪山、五马山、金翅山、十排山诸要地。有一支小队冒险占领了敌防守的要地——凤凰山。是役歼敌众多，我军殉难者也有百余人，全部合葬于凤凰山公墓。他们为国捐躯的事迹可歌可泣。

一团少校机枪中队长韩郁文奉命担任突击中央第一线任务，他率队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越过护城河，破坏了敌数道铁丝网，于5月14日拂晓，冲进西门，与相继突破敌第一、二两道防线的我左右两翼部队会合，向敌人展开猛烈攻击。激战中，韩右臂中弹，血流如注，但他仍不动神色，坚持指挥 ；少顷胸部又中两弹，还不肯下火线 ；后因流血过多，昏迷过去，才被部下护送到野战医院抢救。

一团第一中队中尉分队长佟振球，冲进西门时，奋不顾身，向敌猛扑，身中两弹，不下火线，终因流血过多，暈倒气绝，临终前还高呼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万万岁！”

一团第一中队少尉分队长洪士磊，率队猛攻西门，冲入阵地，身中三弹，仍坚持不下火线，直至痛极昏厥。

一团第六中队少尉分队长侯文胜，率队进攻过溪山，他最先冲过敌军第二道铁丝网，被敌手榴弹炸伤，满身鲜血倒在地上，仍奋力举臂激励战士 ：

“我已索得本钱，你们能杀多少就杀多少，要勇敢向前，冲！”说完就牺牲了。战士们含着眼泪，勇敢冲杀，很快地攻占了敌人第二道防线。

一团第六中队上尉中队长陈忠汉，攻占过溪山，破敌第一线阵地后，腰部中两弹，仍忍痛与敌格斗，卒至殉职。

一团第五中队上尉中队长段嘉宾，在进攻过溪山战斗中，冲进敌军铁丝网，与敌人反复肉搏，后中弹牺牲。

二团第六中队上尉中队长杨生弗，率队攻占玉屏山。占领阵地时，敌以密集炮火阻我前进，官兵伤亡多人，杨陷身敌阵无法脱离，遂毁掉短枪、文件、钱物，以佩剑自戕。

率队袭击南门的三团第五中队少尉分队际 xxx，身先士卒，冲入敌阵，以机枪歼敌20余人，至龙首桥时，不幸一弹中腹，捐躯殉国。

此役还有为后人传颂的不知名的十三壮士为国献身的英雄事迹。他们冒死冲入城中，集中机枪火力，射杀敌兵不少，可惜后援不继，被敌兵包围，壮烈殉国。事后传闻，日军仰慕他们的忠勇，曾集合士兵把烈士的遗体礼葬于凤凰山麓，幷立碑记述其事。其忠烈气概足以震慑顽敌，叱咤鬼神。

5月15日，福州敌军一部由峡兜、琯口来援 ；一部由永泰塘前登陆，迂回我军侧背，抄袭我野战医院。住院治疔的韩郁文从病榻跃起，用刺刀跟敌人展开搏斗，刺杀了几个敌人后壮烈牺牲。胡士磊因伤势过重，无法行走，被敌杀害。二团少尉中队长黃士平（进攻玉屏山时负伤送至野战医院）知此次无法脫险，持短枪坐在床上等候，出敌不意，毙敌后，身中十余弹牺牲。

我军针对敌军增援情况，卽调部队主力迅速转而阻击由塘前及琯口抄袭我左侧后方的敌人，幷布置另一部在渔溪、宏路、墩头等处掩护主力的侧后，最后把援敌击溃。敌伤亡很多，退到东张，也不敢久留，连夜逃窜福州。三团第八中队上尉中队长张志舜，在渔溪协同友军作战，时敌大股合围来袭，他指挥所部坚守阵地两昼夜，终因寡不敌众，饮弹殉职 ；该队少尉分队长方河壬，身先士卒，冒险冲锋，被敌迀回包围牺牲 ；准尉特务长梁桂廷亦在此役中弹身亡。

嗣后，日军进犯东张里坪，民房被毁掉数座 ；东张街商铺亦在敌侵扰中遭受焚毁。对于敌人罪恶行径，我军官兵无不义愤塡膺，给予有力回击。还击战中，打得比较出色的一仗可算是东张塔山阻击战。

7月1日，盘踞福清之敌挟炮十余门，调数百名士兵，分两路 ：一路进犯石竹山下的眞武殿，一路包抄龙臂岭，企图合围袭击东张塔山。保二团一中队上尉中队长刘兴安，率队阻击，敌弹如雨，刘腿部受伤，士兵欲将其送到后方，他坚辞不走，继续指挥作战，身受伤十余处后牺牲，死时两目怒张。目睹此情，该队官兵无不为之感动，各自裹伤与敌展开殊死搏斗，守住了阵地。

扎在塔山上的是保二团一个加強中队，配有一挺重机枪和六挺轻机枪，他们严阵以待。为诱敌中计，给敌人以最大的杀伤，我守军直到日军进到半山腰时，肖仲光中队长才下令打。这时轻、重机枪、步枪齐发，愤怒的子弹射向敌羣。我守军居高临下，把敌人打得屁滾尿流。打死打伤日军108人，日军联队队长秋元一员亦被击毙，剩余的日军只好龟缩到洼地里。从清晨到黃昏，日军发动数次冲锋，均被我军打退。日军只得丢下87具尸体，狼狈逃走。

敌进犯东张失败后企图报复。7月16日调集驻在海口的日兵300余名取道北区沶头大山崎岭再犯东张，我游击队员二十多人埋伏要冲袭击，在敌机枪大炮下鏖战竟日。7月19日，敌从东张水井方向以猛烈炮火向半岭攻击，保一团第九中队中尉分队长刘振德率队在半岭设伏还击。他与战友立下“与阵地共存亡”誓言。激战中，刘腹部中弹，仍忍痛指挥，从容应战，后又伤及腿部，血流不止，壮烈牺牲。士兵们含泪冲杀，终于守住阵地，使敌不能逾越。7月24日，日军津川联队，以步骑兵300余名，炮4门，再一次进犯眞武殿塔山，保一团第十中队上尉中队长朱联萼率队防守，敌施放糜烂性毒气弹40余发，我方官兵伤亡甚多，然而斗志幷不因此动搖，更增強了与敌血战到底的决心，自寅至午，敌不得逞而退。驱逐外患，众之所望。

8月25日，我方第三次大举反攻福清县城。保四团第五中队上尉中队长谢兆樑，少尉中队长刘德发率队攻占过溪山要地。敌炮火猛烈，刘誓死扼守旣得阵地 ；谢冒炽烈炮火往返冲杀，负重伤不下火线，仍高呼杀敌口号，誓与阵地共存亡。

第三次反攻，融城虽然没有攻下，但敌人受到数次致命打击，也已丧胆气馁。

游击战场 打击有力

1941年4月下句，中共福建省委委员陈金来，与闽侯人郭仕春等在阳下玉岭村组建一支30多人的抗日游击武装队伍，不久队伍就发展到50多人。

这支装备较好、战斗力较強的小分队，拥有机枪1挺，长短枪30多支。他们先是与退踞在福清成立“福平沿海抗日游击指挥部”的国民党平潭县长罗仲若合作抗日，队伍编为“福平沿海抗日游击队第八中队”，陈金来任中队长，郭仕春任参谋长。后队伍转移到长乐，幷入共产党领导的“长乐抗日游击总队”，改称为“福清队”，是总队的主力。这支小队，在打击日寇中，英勇善战，亦立下了不朽的战功。

游击队成立不久，日军派数十名鬼子兵下乡扫荡，耀武扬威地经过玉岭时，被我游击队击毙1人，余敌拖着尸体，仓惶逃窜。下午，敌人出动大批队伍，用山炮轰击玉岭，进行报复，但不敢靠近玉岭。

日军侵占县城后，派一支队伍驻在松潭钟山顶“防卫”。驻扎在山上的日本兵经常下山到附近各个村落抢掠民财，侮辱民女，周围羣众惨遭蹂躏。为剎下敌人的野蛮气焰，在羣众中树立抗战必胜的信念，游击队决定，待敌人下山“扫荡”时予以袭击。一天，游击队挑选精悍队员20多名，埋伏在安民桂巷附近，伏击下山残害羣众的敌兵。激战20分钟，打死打伤日本兵数人。当钟山顶上敌人开炮轰击出事地点时，我游击队已迅速分散，安全转移。

6月，游击队转移到长乐的第二天，日军出动步兵200多人，带着重机枪7挺、骑炮3门，由三溪向江田方向进发“扫荡”。我福清队埋伏在三溪后山的森林里阻击敌人。当日军行进在三溪村外的道路上时，我游击队出其不备，从背部用机枪扫射。由于道路两旁都是水田，敌人挨打后无法散开，不得不就地臥倒，用机枪和骑炮往三溪山麓乱轰。激战半小时后，我方考虑不宜和敌人打阵地战，于是后撤，敌人也急急忙忙向江田方向开去，我又组织力量·50·向江田袭击。翌曰，日军撤回长乐县城时，虽以机枪开路，沿途仍遭到各乡后备队的袭击。在这一战役中，长乐队陈亨球和福清队陈金金不幸中弹牺牲。

8月4日，敌酋马菅地区守备司令中岛中佐，带日军100多名，分乘两艘汽艇，从营前往蔗岭视察工事，在东渡乡伪区长陈望溪家吃饭。陈为博得敌酋的欢颜和赏识，大摆酒席宴请日军。中岛问 ：“陈区长，你们第四区有没有游击队？”陈答 ：“我们这里游击队从来不敢来。”于是日军大吃大喝，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那晚，天气闷热，日本兵吃饱喝足，脫衣卸装，七歪八倒坐在船上。

我游击队得到情报，精选了英勇善战、熟悉地形的48名游击队员，其中福清队16名，组成一支“敢死队”，配备1挺捷克式机枪、40多支步枪和一批手榴弹，埋伏在敌艇必经的琅尾港南岸小冬埔桔林里。当敌艇进入我方伏击圈时，“打！”指挥员一声令下，霎时，机枪、步枪、手榴弹声与我方指战员的喊杀声响彻夜空。敌弄不清虛实 , 乱成一团。敌艇进退维谷，靠岸行驶，妄图避开我方火力。这时，福清队4颗手榴弹准确无误地摔到敌艇上，炸得敌艇倾斜搁浅，敌兵见势不妙，纷纷跳水逃生，由于潮水刚涨，水浅泥深，敌兵脚穿长靴，一栽到河里，就陷入淤泥不能自拔，个个成了活靶子。

另一艘敌艇从佑林村方向用迫击炮和机枪向我扫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游击队迅速撤出阵地，退到西埔乡。

这一役，在我游击队无一伤亡情况下，击毁日汽艇一艘，击毙马营地区守备司令中岛中佐、分队长村野等官兵42名。是福州地区第一攻沦陷期间最成功且影响最大的一次战斗。它沉重地打击了日军的侵略气焰，极大地鼓舞了人民羣众抗日必胜的信心，受到中共华中局的表扬和中共福建省委的嘉奖 ；许多爱国华侨纷纷从海外寄来慰问信表示祝贺 ；国民党报纸也大事宣传。

处处挨打 狼狈遁逃

日军第一次入侵福清，屯兵于海口——县城一带。敌兵所到之处，劫掠奸淫，横行无忌，连六十老妪，十龄幼女，均难幸免。人民羣众对于敌人的暴虐行径，无不咬牙切齿。

时五龙羣众，预感到祸害迟早要殃及本村，便计议 ：若豺狼来犯家园，必须戳力同心，给予狠狠打击。4月29日，四名敌兵，有的背枪，有的佩刀，有的徒手，耀武扬威地进入五龙村搜索。该村羣众先在村里打死一名敌兵，后又在毗邻岩兜村羣众的协助下，在岩兜洋、凤屿、龟山等地处死了三名潛逃之敌。海口日军发现四名士兵失踪，便派几个汉奸探查，虽知死讯，但也一无所获。

五龙羣众用事实警告敌人 ：民心不可侮。也使民众猛醒 ：对敌人不可忍辱屈服，只有斗爭，才能生存。于是各地羣众便纷纷组织起游击队，锄奸杀敌。他们深入敌巢，活擒汉奸、敌特，綁杀各乡敌伪代表，挞伐敌伪保甲组织，给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

7月22日，敌到东张“扫荡”被我包围，海口日军便派出200多名敌兵驰援。我游击队得到情报，卽分兵埋伏在敌必经的骑岭亭山坡上袭击，战斗相持8小时，毙敌4名，击伤10多名，击毙敌战马1匹。敌耗炮弹200多响，子弹数万发，终未能进抵东张，达援救之目的。

敌人处处挨打，恼羞成怒。这时在海口的日军，一面侮辱、残杀过往行人 ；一面以“扫荡”威胁，曾于一天深夜，到星桥村擒杀无辜羣众10多人。敌人的疯狂暴行，动搖不了我军民抗战的决心，我游击队仍加紧杀敌，打得敌人寝食不安。

敌人黔驴技穷，一方面派飞机狂轰滥炸，残杀无辜（最惨的是南厝村，百余戶羣众的家园炸成瓦砾，死尸枕籍）；一面派岗设卡，推行“封锁政策”，禁止占领区与游击区羣众互相往来，肆意射杀过往行人 ；同时玩弄诡计，暗将敌兵运往战舰，明将敌兵运回，造成增兵假象。这一切，仍挽救不了其必然失败的命运。

8月28日，敌人突然戒备森严，见人就杀，这是敌人招架不住，准备撤退的垂死掙扎。我方得知敌人卽将撤退的情报，连夜分别从斗垣、牛宅等处向海口敌据点扰袭，血战到翌日拂晓方撤。敌人派飞机狂炸，派兵搜勦斗垣、城里、前村、牛宅等村，被焚毁房屋数十座，被杀害羣众50多人。我英勇战士仍以不屈不挠精神，与敌人作殊死斗爭。

9月2日，敌人在飞机掩护下，纷纷溃退，所过之处，极尽野蛮残暴之能事。我军民截击从县城撤出的敌人，俘获敌兵一名，战马两匹 ；后又追击从海口撤出的敌人，夺获战利品无数。迄至是日中午12时 ；海口残敌始全部退上敌舰，急遁而去。被日侵占137天的福清终告光复。

日军侵犯东张纪实

陈份常 倪秉宜

一九四一年四月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军侵占福州，周围各县相继沦陷。当时驻防我县的国民党中央军七十五师不战而逃，福清城厢也于四月廿一日沦入敌手。福清行政机关后撤，东张成了后方策动反攻的基地。四月底福建省保安纵队成立，司令黃珍吾亲自督师在闽江右岸与敌周旋。五月，纵队司令部由永泰迁至东张黃坑，保安一团、二团驻守东张。黃珍吾召集各县县长、国民兵团团长开军事会议，研讨对敌作战计划，准备反攻福清县城。会议决定在香山村设指挥部，由保安二团团长古田才兼指挥官，保安一团团长韩奋配合作战。保一团担负攻打玉屏山、凤凰山、取北门，保二团攻打五马山（卽过溪山）取南门，保一团少校中队长韩郁文担任中央突击队，由地方国民兵团配合，正面攻打西门。

五月十三日黃昏，反攻福清的战斗打响了，保二团一举攻占五马山。是夜大雨滂沱。韩郁文率队冒着敌人猛烈炮火越过护城河，冲进六门桥、西门，和左右两翼部队会合，与敌人展开激战。军情传来，东张各界欢声雷动，振奋异常。十四、十五两日，地方人士开展募捐活动，募集了大量鸡、鲜蛋等慰劳品，写了慰问信，准备翌日到黃坑战地医院慰问伤员，並犒劳参战的官兵。（韩郁文在激战中负伤）盘踞县城的敌人向福州侵略军告急求援。五月十五日，日军分兵两路，一出峡南，一在永泰大樟溪入闽江的汇合口塘前登陆，迂回袭击黃坑野战医院。驻守东张的保安队，突闻敌警，不向人民通报，慌张地向溪南、灵石、大洋后撤。敌人袭击黃坑战地医院，杀害不及撤离的伤员后，经三十六弯，抵水井，夜驻东张。我募集的慰劳品，悉被洗劫。十六日拂晓，敌军困乏，不敢久留 , 顺石铺大道过尙理村，到野猫衕，歇脚早餐，架设无线电与福清、福州驻敌联络，然后出甘厝顺福厦公路线，直奔峡南。

至此，反攻福清县城遂告结束。

( 第一回合的战斗给我们带来了经验和教训，也给敌人带来轻“敌”的骄傲。这就是给第二回合——塔山之战取得辉煌胜利的重要因素之一。）塔山，也叫鲤尾山。它处于横臥东张水库南岸的龙臂岭东段。东望，可监视福清县城至宏路一带开阔地 ；西连灵石，与莆仙的高山周峻岭接壤 ；俯瞰，可扼守东北隔溪的石竹山麓进入东张的狭道虎头石、眞武殿 ；东南山坡边卽今之大斜村。从地势结构看，塔山确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地。反攻战斗之后，我们地方游击队多在夜间活动，在县城周围鸣枪袭敌。敌人担惊受怕，龟缩城内，白天才敢出城骚扰。日军好几次到宏路附近试探我军军情，双方也有小接触。五月下旬日军一支攻大斜，驻守眞武殿的金（或说姓刘）队长牺牲 ；六月中旬，敌人攻虎头石、眞武殿，驻守塔山的肖队长带领八名战士，在眞武殿隔溪对面的红轿石扫击敌人毙伤敌十多人。

敌人鉴于塔山高地是构成他不得横行的据点，千方百计想拔掉它。六月三十日敌酋秋元率其部众一个联队出南门，迂回观音埔绕道大埔，进酒店（周尧），夜宿纪吓斛家里。是夜大雨。七月一日敌兵分两路，主力一支越过公路绕道沃底至大斜，侧翼一支进攻虎头石、眞武殿。

凌晨，塔山前沿壕沟的战士发现大斜山坡有二、三披簑戴笠状若牧牛人，朝我壕沟攀登而来。驻守塔山富有战斗经验的保二团第一大队大队长肖仲光，分析敌我情形，作了戒备。敌武器精良，必须仰攻 ；我军装备陈旧，阵地上两挺轻机枪，一挺报哑，可供使用的只有一挺和汉阳造步枪，武器远逊敌人，但我军居高临下，有壕堑掩蔽，利于近战挫敌。他告诫战士要沉着应战，不要妄发枪弹，暴露目标，要统一指挥，加強纪律，倾听号令。战士们靜心屏气而待，各自寻找目标瞄准着。敌人见我阵地沉寂，以为我军怯于战斗放弃了阵地。主力纷向我前沿壕沟扑来。当敌人进入我圈套时，我一声令下，机、步枪齐发，弹如雨下，击毙敌指挥官及敌军数十人。其余抱头鼠窜。

我军迎击任务完成了也自动后撤。入夜，塔山枪声停止了，一片沉寂。攻打眞武殿日兵只好焚烧上帝宮洩愤，退回宏路街与主力汇合，清点“战果”。

据目击者言，此一战日军死伤108人，当场毙命87人，其中有联队长秋元一员。下半夜月光惨淡，残敌以麻袋裹尸，马匹驶运，送福清县城火化。塔山之战，给福建抗战史写下了光辉的一页。后人称之为塔山战役。

塔山之战日军原以为胜券必操，谁知以伤亡惨重结束。他们不甘失败，又酝酿来个残酷的报复，经过半个月的策划，于七月十六日再次进攻东张。

这次，日军进犯东张，改变了原来直取塔山的策略，虽然兵马仍分两路，一路攻塔山，而另一路则是主力，配备马匹重炮，由海口出发，经沶头绕道琯口，逕趋太城溪北山腰的九龙庵，掩护步兵，进攻桥头山。塔山与桥头山互为犄角，控制着两条进入东张的孔道。我军把守这两个要口，监视敌人的行动。上午七时左右，塔山枪声大作，桥头山高地也发现太城进口处的敌踪，我军鸣枪射击。九龙庵敌人立卽跟踪开炮。我军以火力悬殊，为避免更大牺牲，立卽转移，经由墩头西北梨洋、院口，退向南湖。桥头山被敌占领，敌炮又利用桥头山高地，轰击塔山。我军放弃塔山，退往莆田大洋。中午，敌军占据塔山后发射信号弹，与桥头山联络，塔山也沦入敌手。

敌人占领了这两个高地后，整个东张就暴露于敌人火力之下。午后，敌人结队侵入尙理乡，直趋幷占据了矮山仔高地，驻扎于陈氏宗祠。然后分兵取道东刘、洋中厝，从街头进驻东张。东张遂告沦陷。

敌人侵占东张，大肆报复，采取“三光”政策，四出掳掠，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各乡人民纷纷避入山地和寺庙。逃避不及的妇女，遭敌轮奸，几于殆毙。十七日，敌兵几十人，出过洋，取道石排，过下礼寺，至马坝、东林，砸门破戶洗劫黃豆、禽畜，连农家家藏红糖、豆酱，也被抢劫无遗。十九日一支敌人到里坪（今叫玉林，当时福清县府迁此）放火焚烧房屋数座。房主陈钦流双目失明，闻火声噼啪，出来扑救，也为暴敌刺杀。华阳倪朝阳（逸桐）家，也遭焚毁。东张周围多山，敌人不敢久留，决定撤离。日军用煤油浇泼店屋，举火燃点，浓烟弥漫，火光烛天，直冲霄汉。大火从上午烧到下午，整个东张镇数百家店屋、住房，化为灰烬。敌寇撤离东张，四处乡民返回家室。途经后埔，但见遍地禽畜脏腑骨骼，臭气熏天，惨不忍睹。

四十五年过去了，笔者生长东张，参加过当年救亡活动，目睹耳闻，至今记忆犹新。爰将这些材料组织成文，以示不忘，以供后人探讨分析敌我战斗得失之资料。

东张救亡剧社始末

谢圣丰

一九三八年某月，福清县抗日团体组织的剧团到东张巡回演出。东张街每年元宵灯会都有街头剧，生、旦、丑的角色齐备，扮演许仙借伞的倪政发、徐添芳更是公认的好演员，完全有条件也创立一个剧社，来宣传抗日。于是倪秉钧、倪朝燕和笔者等人就出来牵头，征得第四区署和东张抗日后援会同意，邀请一些工商界人士、文艺爱好者和部分街头剧演员进行座谈，决定成立“东张救亡剧社”，宣传抗日，借以提高羣众爱国爱乡热情，加強抗日后援力量。

剧社分设组织、总务、编撰、文书、保管五股。社长由第四区署区员苏毅担任。组织股由逢春局药店主人倪朝燕负责，职在组织剧社人员开展工作。

总务股由肉店主人倪乌狮负责，主要任务是筹集剧社经费（乌狮病故后职务由成昌鼎炉主人倪朝引接任。剧社的红枣紫绸幕帐、幕条就是朝引任总务时捐献的）。编撰股由前《南方日报》编辑倪秉钧负责，主要工作是编写剧本。

当时他还是一个失业者，能克服生活上的困难，义务为剧社工作，实属难能可贵。他先后写了两本剧本，一是《风雨金门》，一是《自家人还是自家人》。

前者是以金门羣众奋起抗敌为题材，后者是以东北人民抗日救亡为题材。这两本剧都由秉钧亲自导演，只聘请一位福州老艺人来教练唱腔和武堂技艺，为剧社节约开支不少。剧本的道白唱词都写得很好。例如 ：“愿把心头血，灌漑自由花，捨此七尺躯，贡献与中华”！这是四个爱国志士的开场台 ；“见残月将已西坠，兄速去莫再挨延，愿为国前途珍重，光故土中外名扬”，这是一对年青的爱国夫妇分别时的唱词。这些词白道出了中华儿女爱国爱乡的高贵情感，很能扣人心弦。文书股由笔者负责，主要任务是刻写油印剧本，处理日常文书工作。保管股职司保管道具，由森和商店主人倪立锬（卽五弟仔）负责。他是一个琴手，挺热心。剧社成立时，他还自动捐献了一些乐器。

剧社的演员、职员、后勤工作人员共有五十多人，一律是义务职的。出外演出时，途中的茶水、点心费用也由自己负责。

剧社经费由各大商店及地方热心人士自动捐献。所收捐款，主要用于购置幕景、乐器、道具及借不到的服装、头饰和排演时的必要开支（一般的道具、服装由演员自备或自行设法借用）。出外演出时所需的灯光、化妆品、纸张、道具椅桌和全团人员的膳食、点心等概由邀请单位供应。演员行李均系自备自带。

第一本剧《风雨金门》排练完毕卽下乡公演。先后在垱头、里坪、道桥、宏路的董坪及霞盛等村各演一场 ；后又进入县城，在城隍庙连演两夜。后来，区署人事调动，剧社改名为《抗建剧团》，团长改由区员吳发芬担任。这时，现代闽剧《自家人还是自家人》已经编成，随卽进行排练演出。

有了两本剧的家底，我们就决定上省公演，扩大宣传和影响。那时候，公路全被破坏了，上省要先步行到闽侯扈屿，然后再乘汽轮到福州台江上岸。我们由东张出发，沿途在镜洋的波兰村、上店村，闽侯的东西台、宏屿、扈屿等地各公演了一场。到福州后，住宿在苍霞洲东张人傅克若先生开设的新元昌茶行。为了审批剧本和安排戏院，几经周折，才获准在台江天华戏院演出。当日演的是现代闽剧《风雨金门》，市民们在戏院门口看了海报都说 ：

“福清哥的地瓜剧，好也卖教弟那止”（意思是说，好也不至怎么样），他们看不起外县乡镇的剧团，进场的很少。但到开场时，他们听到场內锣鼓介声同福州老戏班没有两样，就爭相入场，把一个天华戏院挤得满满的。戏一幕一幕地演下去，他们见我们演员的唱腔、道白都不同凡响，眼神、手脚动作也幷臻佳妙，剧情內容又极生动感人，大出意外。除频频鼓掌外，还异口同声夸赞说 ：“福清哥的剧很不错，很中看”。一些机关单位工作人员和报社记者看后，也都给予很高的评价。第二天，《闽海正报》等还报导了我团演出成功的新闻。遗憾的是，长途跋涉和接连不断的演出，使得全团人员神疲力尽，难以支持，且所带的钱也已花光，无法继续在榕逗留，所以只演一场，就作归计。某单位得悉，前来挽留再演一天，但我们的先行人员已经走了，追之不及，只好婉言谢别，载誉归来。

回来后，我们又到各地演出数十场次，场场都得到好评。后因福州和福清县城相继沦陷，兵荒马乱，剧团无法继续工作，只得解散。

日军进犯渔溪的前前后后

杨庆霖

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九日，天刚黎明，一架标有太阳旗的日机在福清境內低空盘旋数匝后向东北海面逸去。接着一大队日军约二、三百人在长乐松下登陆，沿着梁厝、后俸、城头、星桥、首溪岭、塘头、里美、东刘等地直扑福清县城。驻军七十五师早已弃城远遁，敌人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县城。之后，日兵连续不断四出窜扰，铁蹄到处，奸淫抢掠，杀人纵火，无恶不作。腥风血雨，惨不忍赌。凡有血气之人，谁不痛心疾首 ! ？于是纷纷起来组织抗日游击队，进行保家卫国斗爭

渔溪地区的抗日游击队就是在上述情况下产生的，其组织共有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地下党组织的、在陈金来领导下的游击队。成员大部分为知识青年和有志人士，共五十多人，为主的有黃俊辉、俞肇清、林敦宽、邱文凯、俞昌当、俞昌黎、施达德、陈圣隆、王水妹、林秉根、杨庆霖等。拥有长枪二十多支、卜壳枪十余把，还有手枪、手榴弹和不少扑刀。这个队伍较纯净，纪律严明，不取羣众一针一线。当时给养困难，他们采取为羣众帮工就食的办法来解决。他们军事训练有素，战斗力強，有时晚间派出小分队奔袭城郊敌人外围据点，使敌人寝不安席。

第二部分是东刘村（现属新厝乡）杨祖祥自发组织起来的。成员多是在学学生，有三十多人。武器配备很差，但他们有爱国心，曾多次到敌人外围据点打枪、吹军号，扰袭敌人。

第三部分是郑国清、杨庆椿组织的，他们属俞兆复所领导的“福清游击总司令部”管辖。成员多是商民，间或有农民，达二百多人。枪支来源由各保抽调，质量参差不齐。给养很足。他们开头表现不错，曾配合杨祖祥部一起行动，后因与郭贤亮发生利益矛盾，引起冲突，力量抵销，失去应有的作用。

第四部分是梧瑞村郭贤亮自发组织的，其目的是扩展力量独霸一方。成员一部是海匪，一部是当地地痞流氓，人数也有一百多人。武器来自收缴华侨自卫枪与海匪带回的枪支，装备甚为精良。他们不抗日，白天吃喝赌乐，夜晚四出打家劫舍，截夺过运输站寄存洋下村华侨林针吓家的布料万余匹供作挥霍。郭于解放后镇压，此是后话。

县城沦陷后，省保安团有一个连驻扎在上逕后下张一带。六月下旬某晚，日兵一百多人携带轻重机枪和各式钢炮，翻山越岭，绕道矮岭偷袭下张。翌晨，天色微明时，敌人团团包围下张祠堂，轻重机枪齐发，子弹暴雨般射进门里，保安队仓皇从祠堂后窗跳出，向山沟奔逃，敌人尾追不舍，把他们压缩在长坑垄里，用钢炮轰击，二十七名官兵无一幸存。连长和另一部分保安队员散住民家，闻警后，不加抵抗夺门逃散。

那天晚上敌人住在上逕一带，除各家财物被抢光、牛羊鸡鸭全遭殃外，还有几个逃不脫的妇女被糟踏了。令人发指的是，一个年过七十的城内老太婆，回上逕娘家避难，也惨遭侵略者轮奸。

敌人在上逕住宿一宵，次晨准备进犯渔溪。他们从晨雾迷濛中见到对岸芹兜山东麓有一个形似地堡的建筑物和一羣晃动的人头，疑为游击队在活动，于是发炮轰击。其实那个建筑物不是地堡，而是古墓 ；人羣也不是游击队，而是牧童们驱赶一羣牛羊下海放牧。这座古墓是名人林则宇的陵园，环境优美，风景秀丽。传说该墓建于南宋末年，构造非常雄伟壮观，墓石采用青色花岗岩精工琢磨而成，玲珑别致，光可照人，耗资数万金，历时三年，方才建成，是闻名遐迩的名胜古迹。可是在侵略者数不清的炮弹轰击下，化为废墟。

敌人进攻渔溪时，以钢炮开路，轰毁许多民房、果树。日军到达前亭村时，见何希贵新建楼院的天台上飘着几床蚊帐，疑为游击队的住所，于是用小钢炮轰开大门，进內搜索。但里面仅有一老妇抱病呻吟在床，日兵见之，抡枪毒打一阵后才离开。何希贵近邻农戶蔡吓仙为避敌害，从星顶跳下，被敌发觉后枪杀于稻田里。

这股日军一路放枪开道，搜索前进，到达渔溪头九使宮时，见果树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龙服树下交通壕纵横交织。他们正在迟疑之际，突然“呼”“呼”一阵枪弹从不同的战壕里射出，一时战马惊跳，把敌酋从马背上掀落。日兵非常迷信，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又见地形地貌复杂，害怕遭到伏击和包围，遂令撤兵，灰溜溜急匆匆地循原路缩回老巢。

日军进犯渔溪受阻后，老羞成怒，电请其上司派飞机前来报复。第一次轰炸上逕桥是七月初，第二次轰炸时间是八月中旬，两次计炸断桥梁两孔，炸死平民林豆干治、林春泉、林田塞等三人，伤十余人，炸毁民屋十余间，财产损失不计其数。之后，于八月下旬，日军出动约三百人，带轻重机枪及重武器榴弹炮、迫击炮、六〇炮等，再度进犯渔溪。敌人到达牌边村时，卽占领制高点，在虎头山一带架炮猛轰渔溪街。发炮数百发，街内所有高大建筑物都受炮击，仅中街一座三层楼就中弹五枚，民房被毁五十余间，死三人，伤者无数。那天山区暴雨，溪洪骤发，敌人沒有进渔溪，当晚在林泉村过夜。村中除十余老年人和一位刚分娩的产妇未及脫身外，其他村民早已离村远避。是晚，敌人杀尽村中牛羊鸡鸭，大吃大喝，幷窜进各家搜人，把留在村中的老妇统统槽踏。最为悽惨的是那个产妇被強奸昏迷后仍遭轮奸。

翌晨，敌人强迫几个老头子做前导进入渔溪。到了渔溪街头又抓了郑乃善、郑媄媄、郑美弟等三人，押着他们沿街面和东后门、西后门三路搜索前进。抵达街尾时，敌人向郑美弟大腿戮了一刀，见郑血流如注，大笑为乐。

那天街面寂无一人，敌人挨家挨戶砸门洗劫，见财物就抢，见妇女就奸。据不完全统计，这一上午被奸污的不下五十人。中午，敌人又分头向苏田、竹溪寺、沶溪山进攻，途中遭到地下党游击队袭击。后据汉奸透露，是役敌人死2人伤7人。敌受挫后退至渔溪，见山上红旗招展，军号齐鸣，不敢久留，匆匆绕道上逕，缩回老巢。

日军两度进犯渔溪都受到阻击，十分恼怒，遂于撤出福清前十多天，两次派机（意大利制）十六架次飞临渔溪上空狂轰滥炸，幷用机枪炮反复扫射。

敌机从文武祠（现文化馆）一直炸到街尾，爆炸声震耳欲聋接连不断，数不清的房屋应声倒塌，遇难者肢体橫飞，血肉涂壁，惨不忍睹。这次滥炸，罹难死者八十二人、伤三百多人。这是日本侵略者欠下渔溪人民又一血债！但渔溪人民幷没有被侵略者的暴行所屈服，他们的抗日决心反而更加坚定。

亻岭阻击战

林祖梁

—九四一年古历六月廿三日午前，由海口里美村前来西亭作客的俞邦笨说，他来时在亻岭地方发现有三个日兵在那里逡巡侦察。游击队员陈景浩、陈训增和林秉雄等听了，立卽召集在家的队员们随带枪弹赶到亻岭去阻击。

但队伍缺乏专人指挥，不是统一行动，而是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地各自行进，因此，有的已到半山，有的还在山麓或村边。陈景浩、陈训增、林秉雄等最先冲到，分头包围上去。林秉雄冲至山巔大兰磹地方，发现三个敌人已接近磹边，就先发制人，从磹孔对准敌人连开两枪。三个敌人就有两个应声而倒。后续敌队见状，立卽架起机关枪进行疯狂扫射。林秉雄从前参加过马尾海军部队学习，具有一些军事知识。他见自己的位置已被后续敌人发现，立卽选择横山有密林处连跑带滾，竭尽全力才离开险境。这时其他队员都在光秃的橫山上阻击敌人，由于缺乏掩蔽，在敌人机枪的扫射下，陈景浩、陈训增、陈训犬、陈训珠仔、陈坝头仔等五位战友，先后光荣牺牲，为保卫祖国献出宝贵的青春。陈训水因脚部受伤跑不脱，被敌人抓到海口。在敌人严刑拷打下，他英勇不屈，竟被活埋。在战斗时，敌人还用大炮轰击环近各村。

北亭陈义兴之妻就是在这次被炮弹炸死。西洽村陈训才亦被炸伤脚跟，成为残废。原来这股日军是奉命从海口开往东张协同作战的。他们在亻岭受到阻击后，又发现亻岭以东的山地上有数以百计的游击队在运动，因此，慌忙收拾死尸，折返海口，不敢继续前进。

侵融日军在北区的暴行

林祖梁

一九四一年古历三月二十四日，福清县城沦陷。城內居民纷纷逃往农村，其中避居北区各村的为数也很多。北区与长乐县接壤，是县城通往长乐的必经之地。敌人为了能在福长通道上畅行无阻，在占领福清后的第十二天，卽古历四月初六日就出动飞机轰炸北区一些村庄，给北区人民来个下马威。这天午前，由长乐方面窜来一架日机，绕后坂山上空一圈后，就对后坂、西亭、东田、高厝等村进行轰炸。高厝村高扬琛的六扇厝上下落都被炸倒塌，其母也被炸伤。东田村一弹投在村后大松树埔，一棵百年大树被炸成数截。西亭村一弹投在陈宏元家，屋顶被炸开一大窟窿，但无重大伤亡。后坂村林启月的四间房屋被全部炸倒。其老母、孕妻（有孕五个月）和一个归宁的妹妹被炸毙。还有一个从城內前来避居的三岁孩童亦因房屋炸塌而被压死。

在收殓时，只见遇难人血肉模糊，缺手少脚，无从辨认，只能把残缺不全的零碎遗骸分放各棺內，惨状目不忍睹。更可怜的是北林村归侨颜乌墨，他在印尼经商十三年，才回国六天，那日因到后坂村其表妹林来氏家作客，正在吃点心时，不幸亦被炸死。其家属闻讯赶来，号哭之声，震人心弦 ；林来氏头面部被弹片所伤，由于缺医少药，毒性发作，肌肉溃烂，大呼大号五昼夜而逝。

这次后坂村被炸毁大小民房一十六间，炸死男女六人，（六尸七命），受伤四人，造成数十个男女老少无家可归。为避轰炸，许多村民都到深山密林搭起草寮茅屋，作为避难之所。因而又发生一对男女儿童被猛虎咬死的惨事。第二天 ( 古历四月初七日）上午，又从海口方向飞来六架日机，投下大小不同的炸弹十多枚。该村陈牧师房屋被炸，炸死村民一人。同时大王宮后亦被炸，一个过路的闽侯人被炸死。这些日机还在阳下、溪头、下坝头等村投了弹，炸死到坝头巡洋的北亭村民陈尾狮一名。日军的暴行，激起村民无比的愤怒，青壮年纷纷参加游击队，伺机杀敌。

六月二十五日午前，福清县城出来一股日军，由汉奸带路，到作坊运输站去劫掠该站的物资。他们路经西亭村时，羣众纷纷逃避，下亭村陈学竹的母亲、祖母、婶娘三人出走时被敌人开枪射死两个、击伤一个。伤者一周后也不治而死。六月下旬的另一天，县城又出来一股日军，他们经过溪头、屿边等村时，肆行抢掠，为所欲为。在转窜东田村时，有一日军还在屿边村未出来，该村的陈耳妹和游击队员们见了，当卽把他抓住押到溪边用短刀戮死。因时间匆促 , 来不及将尸掩埋，致被返回寻找的日军发现。于是日军就大肆报复，一面占领屿边山，一面在屿边、溪头、东田各村放火烧屋。

被烧房屋有溪头林鲤鱼弟的大厝一座，屿边村陈氏大宗祠一座，东田村下社莫遵盛兄弟相连三座六扇三落排莫吓欺全座大六扇也统统被烧。傍晚，敌人还在屿边山上用大炮轰击后坂寺，幸未命中。不然的话，寺內数百名逃难的男女羣众将同归于尽。此外，长乐方面的日军也常来骚扰。在古历六月份的二十多天里，日军由长乐经犬退岭窜到西亭街肆虐的就有三次。他们每次来时都把商店店门砸开，将店中贵重商品抢掠一空 ；还把不中吃的糖糕饼类等抛到街心去 ；幷把队伍分散到附近各村去抢掠财物，奸淫妇女。日军在北区的种种暴行，眞是罄竹难书，这里所记的仅仅是它的梗槪而已。

日机轰炸福清城乡罪行录

陈宜坚

八年抗战中，福清城镇和农村，普遍遭到日机的疯狂轰炸。被屠杀的和平居民，数以百计。这里所收集的，仅是一些很不完整的资料，但我们却可以从中窥见日本军国主义者侵华暴行的一斑。

福清最早一次遭受轰炸是在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七日（农历四月初九日）。那天下午，日机一架侵入县城上空，俯冲轰炸较场埔墘柳池头地方，炸死正在扦插茹苗的农民方细细仔和他的十一岁儿子方金金及另外三个居民。方金金头颅及一只手臂被炸断，飞挂在电线杆上，只剩一片带发的头皮连在项上，为状至惨。

一九三九年七月一日上午九时二十五分，日机一架侵入县城上空侦察。

下午一时二十一分，日机九架，向察院衙埔一带投弹十五枚，炸死蒋文光的母亲、妹妹及另外两个居民一九三九年七月七日下午，日机六架侵入县城上空，轮流俯冲投弹，炸平位于较场埔东边（现一中大操场东边部分）的社训总队部营房一座，炸死住在里面的病丐一人。当时笔者从黃蘖寺县立初中放假回家，走到下曹地方，对敌机投弹情况，看得非常眞切。

一九四一年一月十四日（农历一九四〇年十二月十七日），日机轰炸海口第一堂底，炸死十余人，其中有商人李开玉（五龙人）的妻及子女共四人，林运科一妾一子，林戆利夫妻及女儿共四人，林运钦之嫂一人及两个看管布仓的莆田人。这两个被炸的仓管员，血肉飞溅，糊满墙壁、惨不忍赌。

一九四一年一月十五日上午八时十五分，日机轰炸福清县城，投弹八枚。

一九四一年三月二日星期日（农历二月初五日）中午，日机九架在海口镇狂炸，炸死桥头扁食店?司夫妇及居民林其麟夫妇等多人。午后一时左右，又窜入县城上空，投弹数百枚，炸死居民四十多人，其中有姓名可考的 ：东巷方家有方振余及其堂弟方振纲之妻，堂侄孙方家焰的母、妻、女等五人 ；吳家的有吳绍鉴及其堂侄吳章松 (14岁）、吳拗拗（4岁）兄弟等人，吳章松伤腰，肠从背后流出，口渴不止至死，吳拗拗胃被弹片穿破，刚吃下的午饭都流出来，另有吳家亲戚李文坤和过路的玉塘小学女教师陈锦也同时遇难 ；林家的有林孝谨夫妇两人和一个刚从东刘西东村迁来的中年妇女，另有一个姓叶的则是被炸倒的外围墙压死。产塘街有郑家霖之妻及三个子女和哥哥郑爱香等人 ；又有张玉麟夫妇二人，钟弟弟之妻及儿媳二人 ；还有女孩林吓妹（十一岁）、丁承灿妻和王家祥等人。西门有律师陈则坚之妻及两个女儿。宦街尾有自行车修理店的杨学端（日本归侨）夫妇及子女全家五人，杨妻有孕，在楼上被炸死，尸体飞到对面陈得标店前的电线杆上然后坠下，其子的一只腿则飞挂在电话线上 ；新昌记嫩饼店郭老板（福安人）的表弟、妻弟和制油饼师傅刘渐节也被炸死。渐节的头颅连肩都找不到。此外，被炸死的还有路过宦街尾的某警察夫妇及十五落的王光俊、察院衙埔的小孩林庶庶（十四岁）等人。这次轰炸，东巷、产塘街、宦街尾、仓衕一带房子被炸毁很多。

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日（农历五月二十六日），日军在进犯龙田镇前曾连日出动飞机，轰炸、扫射龙田镇及岑兜、南厝、东阁、西欧、西华、山前等村，炸死、射死人畜不少。龙田张厝村（二村）的张大目和义警张在煥，何厝村（三村）的族长何治德，农民何依妹及妻、女，大街上的商人方细叔夫妇、小贩林六佬、长乐客商陈迟迟夫妇 ( 迟迟之妻还有身孕）等都死于非命。

一九四一年八月二十七日至九月二日（农历七月初五日至十一日），日机连续七天疯狂滥炸现属城头乡的五龙村。当时五龙村还不满四百戶，但敌人为了对四月二十九日四个日兵被杀事件进行报复，竟向它投下一百二十八枚大小炸弹，其中还有一枚是燃烧弹，着弹点尤集中于西部。全村被炸毁房屋一百多间，有更多的房屋墙壁被震斜，屋瓦成了齑粉，木质的门窗、隔堵被震得移位、断裂或倾倒。在这七天中，五龙周围的凤屿、岩兜、湖美、星桥、城头、大厝及现属南岭乡的西溪等村和县內其他地区的许多村镇，也遭到轰炸，投弹数量每村多则十余枚，少则一两枚。

上述资料仅是就近进行粗略查对和见于文字记载的一鱗半爪。据笔者所知，当年福清五个集镇无一不遭到日机的疯狂轰炸。旧东张镇从后街仔至街头被炸得几成废墟。海口镇被炸次数也远不只上述两次。有一次是十八架飞机于同一时刻在临江至桥头一线投下数十颗炸弹。一九三九年农历八月十二日，日机前来轰炸龙江桥和停泊在桥前的一艘轮船，结果没有炸中目标，只把一条重几十吨的大石梁炸得翻转过来，至今遗跡犹在。龙江南岸过道村归侨陈泽铎新盖的两落四?屋也是在这次空袭中被炸成平地。此外，全县广大农村也普遍遭到轰炸。日本的空军在福清犯下的罪行眞是罄竹难书！但当我们纪念抗战胜利四十周年的时候，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却不顾朝野的反对，正式参拜日本军国主义的象征“靖国神社”，把二百多万在侵华战爭中死去的日本军民都当作为国捐躯的英雄。在“靖国神社”中还陈列着一架当年侵华的“神风”队员使用过的飞机。这简直是公开为日本军国主义招魂，不能不激起我们无比的愤慨！

记薛永香老师三件事

林定遂

薛永香老师，博学強记，治学严谨，言行一致，待人待己要求都是严辂的，这些都早为邑人所传颂。但还有三件事人们未必知道，今天把它写下，供他日为薛老师写传的作个参考。

薛老师有两位同学，一是陈鸿寰字心宇，一是郭绍褀字幼石。从前他们都住在后埔街灵友社里，他们都是我的忘年交。一天，在谈及薛老师的学问、道德时，他们都说大家只知蔼如（薛老师的表字）急公好义，推食解衣，每年不知给人家吃了多少的便饭，却不知他还有一椿恤老怜贫的感人故事。龙田镇高楼施某，举人出身，任过见龙书院山长。他平时未曾和蔼如过往，仅知其能急人之所急。施举人年老时无依无靠，穷困潦倒，写了一信托人面递蔼如。信內只写余贫病，奈何，奈何！蔼如 阅后立刻延请中医师何淑芳同往诊治，幷一力承担所有饮食、医药费用。更难得的是，他一日数次为病人換下污秽的衣裤，拿回家洗晒。半年之后，施举人不治身故。蔼如不但备棺收殓，还为他开追悼会，幷亲自送柩至福庐山下，等葬后才回家。施举人的一间败屋、一些破器具，蔼如都一一交给他的亲人，自己一丝不取。

一九六七年秋，一天我路过海口登俊谢厝祠，遇见老世交林维纶。在谈到薛老师是位好猎手，枪打得非常准确时，维纶说了薛老师这么一件事 ：龙高民变时，匪军龟缩在龙田文昌阁內，嘉儒村一对父子相继上竹梯掀瓦掘墙，准备灌油烧匪，不幸都中弹身亡。在千钧一发之际，薛老师立卽拿起猎枪潜到融美中学石厝大圆柱后。当一匪兵伸手桁外开枪时，薛老师眼明手快，一举枪卽弹中匪兵手腕。农民军趁机蜂拥而上，煤油倒灌，火把纵横投掷，顿时火焰四起，匪屍狼藉，文昌阁终被农民军拿下。此事薛老师从不提及，只我们几个在场的同学知情而已。

薛老师从来不巴结权贵，什么党政军要人来校，他一概避见。学校是卫理公会办的，遇有西教士、洋师姑来校，薛老师也仅一般接见一下，从不谄媚。记得1941年秋，日军败退不久，学校刚开课，我们小学五年级同学都住在北洋楼。楼边有一棵龙眼树，果子粒儿大且极甘。一个晚上，美国教士柯志仁从县城来到“和新田”医院（今龙田医院 )。他派佣工弟有来到龙眼树下嘱同学去请薛老师，说柯教士要龙眼一篮。薛老师一到，卽说龙眼是学校的，你们不能轻易来要，我也不能轻易做人情。弟有听了只好提着空篮回去。此虽小事，亦可见大！

正因为薛老师耿直无私，遐迩周知，所以海外融侨也非常信赖他。1946年夏历九月初一夜，本县突然发生海啸，沿海海堤被海水冲破无数，海水淹渍了旱后的干燥土地，农作物大部枯死，灾情严重。南洋各埠侨胞闻讯后，迅以玉融公会名义募款急赈，幷以该会名义驰函薛老师，请他独任救灾工作。随卽汇回巨款，用驴驮进融美初中交薛老师收。薛老师平日谦虚谨愼，绝不愿一手独揽大权。他接到信及款后，便邀请陈心宇、郭幼石、施笙友等几位素孚侨望的先生一起干。他急于把赈款发到灾民手中，天天脚穿草鞋，身背包袱雨伞，到各村去放赈，风雨不移。因此，龙高沿海广大灾区的放赈工作，到一九四七年正月就告结束。东阁、闻读、南厝诸村，也在同年拗九节后不久完成放赈工作。我是时放假在家，薛老师等来时，谬蒙垂爱，得与同行，所以知道这些情况。

从草莽英雄到抗清名将

平潭陈国俊

周鹤芝，字九元，福清县松潭村人。原是一个传奇式的海上草莽英雄，明末清初，他成为一位名震闽海的抗清名将。明朝灭亡之后，他继续和郑成功-起，在福州、福清、海坛（今平潭县）等地，拥兵阻击南下的清军，转战浙江沿海。有史可查，他坚持战斗到清朝建国十年之后（1653年），始终不降清。

鹤芝少年不图功名，好武功，学得一手射箭绝技。他秉性刚直，嫉恶知仇，喜欢结交江湖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抑強扶弱，无所畏惧。当地劣绅富豪把他视为眼中钉，多次密谋加害，都因贫苦百姓和肝胆挚友为他防范保护，才免于难。在一些朋友的怂恿下，鹤芝和几个相好的，先是买船下海谋生，继而在海上劫富济贫，逐渐扩充势力，大闹台湾海峡，进而神出鬼没地活跃于日本的沿海岛屿，成为大名鼎鼎的海洋大盜，竟使日本沿海的一些豪強权贵望而生畏，莫奈他何。

当时，日本的三十六岛为王族的封建势力所割踞，其中一个名叫撒斯玛的王爷，是日本拥有权势的大将军，雄踞诸岛。周鹤芝与他往来密切，得到他的赏识，不久被收为义子。从此，鹤芝在中、日两国之间的海面上，更加畅行无阻。有一回，他乔装回到福清老家去，被官府跟踪捕缉，入狱三年。

周家亲属以厚礼贿赂狱吏，得以释放。他不敢久留故乡，变換姓名，继续下海为盜。

周鹤芝幷不想借日本王爷之权势，享名利优厚的生活。他身为海洋大盜，心系祖国安危，看到明朝国运不昌，外患频仍，百姓多难，时有忧戚之感。

明末崇祯年间，周鹤芝受朝廷招抚，当上七品武官--把总，负责在海上稽查商船。崇祯十七年，也就是清朝开国的第一年（1644年），明朝灭亡，周鹤芝誓不降清。第二年（清顺治二年）七月，明唐王在福州卽位，号隆武元年。唐王把九江总兵黃斌卿 ( 莆田人）提升为水陆官义招讨总兵官，加封肃鲁伯、太子太师，赐上方宝剑，要他据守浙江舟山岛，建立抗清复明的武装基地。黃斌卿请求以周鹤芝为副。唐王照准，饬封鹤芝为水军都督。鹤芝一上任，就在舟山募丁扩军，垦田积粮，作长期养兵之计。同时，他派人到日本，拜会他的义父撒斯玛王爷，诉说明朝江山易主，东南局面动荡，多数百姓思明心切，幷表示自己坚持抗清到底，请义父借兵相助。撒斯玛答应了周鹤芝的耍求，相约在第二年--清顺治三年（1646年）四月，发兵三万，一切军用的船舰、物资、器械，全由日本筹备。鹤芝闻讯，不胜喜悅，决定到那时遣参谋林龠舞为特使，到日本迎接援军。撒斯玛王爷特地在交通要道铺桥梁，修公舘，准备盛情接待中国使者。

不料，正当使者将要动身赴日之时，主将黃斌卿加以制止。周鹤芝怒气难消，把水师带回福建。舟山的军队多半崇敬鹤芝的英雄正气，纷纷跟他回闽。黃斌卿以“盜火器舟楫南来”的罪名，劾奏周鹤芝蓄意叛乱。唐王诏令鹤芝回舟山接受治罪，由于朝廷有人为之据理辩白，他才免于蒙难。唐王出于形势需要，封鹤芝为平海将军，继续统领水师。黃斌卿生性贪婪，苛政虐民，被部下砍首塡海，这是后话。

唐王在福州卽位那年--清顺治二年（1645年），加倍重用握有兵权的郑芝龙一家人。芝龙由南安伯升为平鲁侯，不久又晉升为平国公 ；其胞弟鸿逵、芝豹也分别封为公侯 ；芝龙子郑森被封为忠孝伯，赐姓朱，名成功。卽郑成功。这时的郑芝龙，在福州的唐王小朝廷中包揽军事大权，与九卿并起幷坐。可是就在他位极人间权贵的时候，却密遣使臣向清廷乞降，同时写信叫周鹤芝来福州，当面劝他降清。鹤芝严词拒绝，慷慨泣谏 ：“鹤芝海隅亡命耳，无所轻重。所惜明公二十年威望一朝堕地，为天下笑耳。请得先死公前，不忍见公之有此也！”鹤芝抽刀要自刎，被芝龙夺刀劝阻，才免得一死。

郑芝龙经不起清朝一位贝勒亲王以“闽广总督”为饵，被诱上钩，终于在这年九月北上降清。其胞弟郑芝豹奉母转移 ；另一个胞弟郑鸿逵进兵泉州 ；其子郑成功起兵鼓浪屿 ；族亲郑彩扼守厦门岛，一时威震闽海，周鹤芝则移兵海坛岛，在侯均区（现属平潭县城关镇）建立总兵署，统管全岛的军事、行政事务。立兵营，竖明朝军旗，招兵备战，军威一振。这是周鹤芝第一次带兵进驻海坛岛。

据《东南纪事》记载，第二年，清顺治三年（1646年）正月，鹤芝受封为平鲁伯（《平潭县志》说是顺治四年他被封为平夷伯，时间与官爵均不符）。

这时他认识到孤军作战，力不从心，只守不攻，幷非上策。于是，他采取一条新的战略方针 ：联合其他的武装力量一起抗清，以便从退守避敌转为主攻出击，打开武装抗清的新局面。他回到福清家乡，建立武装根据地，派人到闽南寻找郑成功旧部。不久与郑彩会师，从清军手里夺回福清县的镇东、海口二城 ( 现属海口镇）。鹤芝派参谋林龠舞和总兵赵牧留守，自己和郑彩乘胜率师进攻福州，终因兵寡力薄，受挫而归。

据《东南纪事》记载 ：同年--顺治三年四月（《平潭县志》说是顺治五年三月，有误），清廷调动大军围勦福清的抗清武装力量，海口城又陷落。

周鹤芝留下的守将林、赵二人同时战死。郑彩率余部退守海坛岛，因紧迫征兵派粮，人心不服。郑彩派兵围攻乡民，被诱失利，不得不退回鹭岛（今厦门市）。周鹤芝在福清家乡失去武装根据地，只好带了余部再度渡海来到海坛岛，退守火烧屿，保存力量，伺机再起。在处境艰难时刻，他又想到义父撒斯玛，就派林皋到日本借兵，谈判不成，未能如愿。

同年秋天，清军攻下福州，鹤芝随鲁王北上舟山岛，与张名振、阮进部队会师，重振旗鼓。周鹤芝与另一个将领周瑞率楼船三百艘，分屯在温州三盘。二周不和，不久就各带一部分船队离开三盘。第二年--顺治四年（1647年）年初，福建全部陷落。不久，清军又攻下舟山岛，鲁王的随从四处溃散。

按《东南纪事》所载，周鹤芝从此不知去向。但《平潭县志》云 ：顺治十年（1653年），郑成功部队在福清、长乐沿海登陆，一度攻下福清的镇东、海口二城和长乐的松下等地，然后转战海坛岛，留下周鹤芝统兵据守。这算是他第三次进驻海坛 ；后来下落不明。现在平潭敖东乡大福村的临海山岗上，留下他的一座坟墓。

福建福州美以美年议会记录

黄艾庵先生行状

翁发熹 严曦 供稿

黄艾庵，我县江阴乡北郭村人，清末民初我国基督教会中的知名人士。

首创中华基督教“自立会”，主张我国基督教会应摆脱西方国家的经济控制。

后在印尼、新嘉坡、马来西亚等地从事文化教育工作，晚年定居于黄乃裳开创的“新福州”埠，并担任该埠牧师职。死后其学生林显芳曾著有《黄艾庵先生传略》一书，刊印行世，可惜现在国内已很难见到。本刊特选登其中附录的《黄艾庵先生行状》全文，以飨读者。

黃先生讳治基，榜名农民，字尧臣，世称艾庵先生，籍隶福清江阴。父夏莲公，为江阴岛首先信教者，许以先生为基督终身负架。自其少时，为聘名行教授，学问已有根柢。及长，入福州培元书院，转进福音书院。毕业，崭然露头角，诸老深器异之。

以主历一八八八年 ( 光绪十四年），同陈贤尧、宋学连、曾文范诸牧师进福州美以美年议会，授牧师职，派为闽清六都幷茶口教区主任者二年，闽清二都台鼎会堂主任者二年。

一八九二年（光绪十八年），改为福州培元书院教授。翼年，转为福州毓英女校教授。一八九五年( 光绪二十一年），升任福州天安堂主任兼福音书院教授凡四年。

一八九九年（光绪二十五年），迁为福建美以美《华美报》主笔，仍兼福音书院教授，如是者三年。

一九零二年（光绪二十八年），擢任福音书院监学兼主报政如故。

越三年，是为一九零四年（光绪三十年），调任上海，同武林吉牧师为《华美教保》记者，兼主监理会经筵。

一九零七年（光绪三十三年），福州年议会徇方牧师鲍参之请，调回福清融美中学校监学兼毓贞女校教授凡五年。

一九一二年（民国元年），被选举为福州美以美会赴美国环球总议会代表。逾年归国，授福州年议会九连环福音使。

一九一三年（民国二年），福建三公会组织协和道学院，聘先生主讲兼任城内尙友堂演讲员。时福清创设进羣社，借以联络各界，亦请先生遙领其事。同时，教会与官绅筹办福清明义学校，举先生往南洋募捐。明年，遂卸福建教会职务，南下经营实业，为教会自立之地 ( 以上参考年议会录）。初，先生在海上与俞国桢牧师发起中华基督教自立会，不数年间，流行全国（见庞子资所编《中国自立会历史》）。

至是，先生西渡欧美，南游羣岛，回顾中邦教会久托外人荫庇之下，甚非久远之计，慨然以改革基督教为己任，毅然创办基督教实业公司，欲以解除教会受西人经济之压迫。其所计划极为周详（参先生手定《基督教实业公司章程》及序言、附言）。不料时期未至，事与愿违。所营橡业旣为欧战所影响，当时又鲜同志之赞襄，以致先生积年鸠集数千金之资本尽掷虛牝。自实业失败，艰难万状。福州教会致电催归主持教育 ；粵之浸礼会亦托黃黻臣先生聘其回国主持报政。先生自以居夷在邦均为宗教服务，婉辞不就，卒为海外人士所坚留，为天南之寓公。初居泗水，主《泗滨日报》三、四年 ；继就新加坡培青学校校长兼代诗巫基督教学校校长，幷为国文教授 ；最后任新福州诗巫埠牧师职，完全为布道事业，大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概。先生虽息影南溟，其对宗国教会犹惓惓不忘。观其与人书云 ：“余晤国人，咨询教会情形，每下愈况。余若返国，睹此情形，何以为心！”先生之关心教会，亦于此见。

盖先生砥柱教会历四十年 ：为宣教师十年，掌教育者二十年，……。凡所过化存神之地，均足为世典型。其功尤在于挟持文运，培育人才。南中教界负鼎鼎大名者，多出先生之门。卽其在省会手建天安堂，为万众瞻礼之所，犹有遗烈存焉。先生不但对于教育之发展大有勋劳 ；其于爱国心之热烈，尤非常人所能及。曩者，美利坚制止华人入境，中美邦交几致断绝。时先生在沪上报章持论极为激烈，以是与人数龃龉，忿而辞职，出就商务印书馆国文编辑之职。胶济案起，中日绝交。先生在《泗滨日报》鼓吹抵制日货，为华侨倡。为帝国主义者所嫉视，出与荷兰政府交涉，卒驱先生出诸境外。举此二事，以槪其余。鸣呼！孰谓宗教家非爱国者也。先生博闻強记，聪颖异常。

深慨传教者以未尝学问为士大夫所鄙夷。以为学术为阐道之利器，自古宗教者，未有不邃于文学者。黃孝廉福臣，讳乃裳，深然其说，勖以制举业弋取科第，以惊动流俗，开拓道中人之胸襟。于是益发愤为学，手不释卷。居梅溪时，与诸名流结为文社，学以大进。甲午岁入泮。是科与福臣同房。荐卷，福臣以三十名中式，先生竟不获售。宣统己酉，再应选拔试，已拟中选，卒以宣道师嫌疑，为同试者所齮齕，抑置副拔，乃以明经终。自科举报罢，先生废然摒废俗学，有志于古作者之林，遍购羣书，寝馈以之。如是者十年，积书万卷，著作等身。中外人才，无不知为黃博士其人者。昔谢洪赉先生读先生译著，叹为杰作 ；虽以福臣先生之雄文，犹曰当让此人出一头地 ( 参黃福臣先生七十自寿叙）。识者谓，教会入闽将百载，未有道中人淹博及先生者，信不虛也。先生状貌魁梧奇伟，而性和若春风。事有不可，辄外形于色 ；而汲引人才，如恐不及。士林以此重之。所居宾朋云集，戶阈为穿。每登演台，座为之满。虽寓海外，彼都人士钦其德义，偶游公共场所，青年人执经问难者十百成羣。或叩以人生问题，先生为之远近取譬，使人凝团渙然冰释。

侨民事有疑难，辄来就质，先生为之片言立决。故先生上宾之日，彼邦若失慈母。宏开盛会追悼之外，幷请征集书事迹（原文如此），付之剞劂。其系人思也若此。先生著译有《见道集》、《罗马宗教激战史》、《教会例文》、《许牧师信效录》、《传道之法》、《牧师之法》、《柏特造物论》、《天演学正铨》、《耶墨衡论》、《青年入世之方针》、《保罗尼肉之比较》、《美国权力之发达》、《诸子衡》、《谦德论》、《弭兵论》、《卫生浅说》、《沙罗越国史》、《车中毒指》、《艾庵杂记》、《艾庵忏悔录》等书，均已刊印行世。晚年著宗教之哲学幷经学多种，已装订成帙，待灾梨枣。不幸诗符回祿，著作与藏书尽付一炬，先生亦从此逝矣。先生生于一八六六年（同治五年），与总理孙中山先生同岁生。卒于民国十七年四月十五日。殡于新加坡山之阳。享寿六十有三。弥留之际，吁天父者再，别无他嘱。气息旣绝，面目转呈艳彩，无惨沮色。基督徒临终赴召之征盖如是也。先生原配高夫人，继室王夫人。长男家豫，现充诗符政府纪录员。次男家荆，幼读。长女惠珠，美国卫斯理大学文学士，现任福建华南女子大学教务长。次女惠珍，美国士里邱斯大学硕士，前任华南大学教务长。三女惠玉，华南大学文学士，医学博士。窃念师恩无量，涓埃未报，拟征先生之嘉言懿行，编次长编列传，稍尽以文报德之义。兹先撮要登诸年录，以贻景仰先生者。

林显芳

福清县佛教会概况

翁鸿猷

福清县佛教会是本县绅士王怀晉老先生发起组织的。王怀晉字楚英，本县瑤峯乡人。解放前曾任南京高等法庭庭长及福建省参议员等职。他曾一度在航海途中，突遭大风浪袭击，舟几覆，全船搭客，呼号援救。王怀晉老先生信仰佛教，以为虔祈神灵，便可转危为安，卽口诵观音经幷当天祈祷许愿 ：“得免灭顶之厄，愿印发观音经若干部，赠连世人”。无巧不成书，移时，风减浪弱，幸免于难。他将偶然当必然，认为这是念经祈祷得上苍悯怜而得救，遂益虔信佛教。于1942年前后，捐缘募款，将原观音堂（在水陆街，前县立西城小学校址）修复旧观。幷发起组织福清县佛教会，以观音堂为会址，邀请本县各寺庙观僧尼及地方信佛居士召开福清县佛教会成立会，当场推选郑忾辰老先生为名誉会长，黃蘖寺方丈理胜长老为会长，王怀晉居士为副会长，各寺和尙胜英长老等，灵石寺尼庵德钦女尼（福州师范生，与前国民党福清县党部代理书记长林其桐同学）刘杨月明（女）李洞仙翁哲若梁大用林航等居士为理事，幷推选翁哲若理事兼坐办。该会成立后，主要诵经讲道，施药济人。如曾举办一度七昼夜盛大法会，邀集僧尼居士日夜念经礼忏祷告，“祈求世界和平，拯救人类浩劫”。

斗垣桔船案及其他

陈以敏

1933年我代理福清县第三区（海口）自治区公所区长时，十九路军保卫团训练所特派毕业学员陈鸣达、詹明经、陈绍璟等来所协助组织训练壮丁队。陈鸣达与我相处颇好，我们都认识到当时政府对外媚敌，妥协退让，对内排斥异己，压迫人民，祸国殃民，莫此为甚。鸣达告诉我，老蒋不抗日，人民反对他，今后只有共产党吃得开。他还告诉我 ：“我县参加共产党组织最早的是东张镇倪肇龙。他在上海劳动大学读书时就参加了共产党，幷曾在石竹寺召集地方进步人士开过会。我们海口去参加会议的有俞昌源、詹细妹等。高诚学、陈绍辉是在北京读书时参加李大钊先生的组织。陈炳奎、何文成、谢廷清也都是共产党。陈炳奎系我福州华侨师范的同学，与我最友善。

他为人敦笃诚挚，有匡时济世之才。”由于他不绝的奖许、延誉，使我对陈炳奎怀有好感，渴望能与相见。他理解我的心思，表示以后如有机会，自当介绍相见。这是我后来之所以保护和支持地下党工作的思想基础。

12月21日（冬至前一天）下午三时左右，突然有人提着一个小籐箱，扭送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来，说此人是土匪，刚才在祥泉金店销赃被撞见，小籐箱是赃物。我受理此案，与陈鸣达把籐箱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全是妇女的银首饰，但款式跟我们这里的不一样。鸣达心疑，老在一边嘀咕。这时外边又传报斗垣头港有一艘来路不明的大帆船停靠着。圣帝庙里商会壮丁队已全部开赴斗垣村。鸣达听了，就拉我到后厅悄悄地说 ：“从银饰的款式看，显然是外县的产品。今天这两件事可能是陈炳奎等地下党人之所为，你要火速赶到斗垣头去处理，免致出了差错”。我接受他的意见，马上带了区丁林喜銮，壮丁陈鸣远急跑到斗垣去。到达时看见港湾里果然有一艘大帆船，船上的人已跳下海滩，向东跑去。壮丁队正在尾跟追赶。于是我卽命喜銮和鸣远急跑上前传令收队，幷叫几个人到船上检查一下。据回报，船里只有几担桔子和几件棕衣。当下我就命该村闾邻长陈?弟，陈吓软负责看管船只，等明日潮涨时驶进海口圣帝港。此时已是黃昏时分，我卽带领壮丁队返回区公所。

回到区公所时，得悉祥泉店东黃观贤也被拘留在所。鸣达对我说 ：“已得眞实消息，这两起案件确是与陈炳奎有关系的人搞的。下午被扭遂到区公所的那个人是斗垣头村人，名叫陈木春，也是地下党人。”我吃完晚饭，步出厅前，询知木春的家属幷无送饭来，就拿出三角钱，叫区丁到街上去煑一钵头加味面回来给他做晚饭。然后和鸣达共同研讨，作出如下的决定 ：

一、叫区丁林喜銮和壮丁陈鸣远在更深时送陈木春回家，不用办任何具保手续。

二、具文上报县府，只说斗垣头港发现一艘来历不明的船。商会壮丁队前往检查，船上人闻风逃窜，无踪可寻，只扣留得一艘空船，现已驶抵海口港，请予核夺。

三、祥泉金铺号东黃观贤卽行释放。银饰没收，准由该店出资150元收购。

第二早，斗垣村闾邻长陈?弟，陈吓软前来区公所对我说 :“我们头字相同，兄弟百世之亲，你一定要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全村的人”( 按，斗垣村人都姓陈 )。我回答说 ：“当然的，你们回去对大家说，安心作事，不要害怕，一切责任由我承当。”随后，陈宏宇先生之妻——夏淑琼也来说情，我把处理情况告诉她。她也满意的回去了。

事后听说与此案有牵连的人有斗垣头村的陈如山、陈忠雄、夏淑琼及城头村的陈玛瑙，溪边村的陈狮古，风山顶村的林清城等人。传闻当时系项英所部进入连江县马（鼻）透（街）官（坂）地区，把所没收的部分银饰，锡器及若干担桔子装入这条船，送给福清地下党做革命活动费。

—九三四年元旦，我县在较场埔召开民众大会，宣告成立人民革命政府，竖起五星红旗。驻防我县的十九路军钟经瑞团长和县长吳仁光都在大会上讲了话。他们讲的广东话很难听，但陈绍璟却能翻译得一字不漏，大众都钦佩得很。这时陈炳奎奉派担任福清特派员，高诚学则担任平潭特派员。有一晚，陈鸣达带我到县政府去会见陈炳奎。见面时，陈首先对我处理斗垣桔船案一事表示谢意，並希望我能继续和他合作。由于他很忙，我只坐几分钟就告辞退出。时高诚学回平潭县任特派员，路经我县，逗留城关。闻陈观璜被人诬告为匪，捕禁监狱，就邀我一起去看望。到狱中时，高见樊柵里关着许多人，耸起双肩哼了一声说 ：“你们为什么不把木柵推倒出去，却甘心坐在里面受苦”！

一九三四年闽变失败后，章锡珍、宋仁楚先后被派来福清当县长。斗垣没收的那条大帆船，给宋仁楚盜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