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3月,日寇军机窜扰福清上空,此后频繁轰炸福清县城较场埔、察院埔等地,造成城乡大量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福建省教育厅限令福州各中学一概内迁。是年仲夏,融美中学首次迁至福清东张镇香山村,借用该村祠堂和一户倪姓宅院办学;附属小学则迁往龙田积库村祠堂。次年初夏,因香山村疟疾肆虐,学校被迫再次迁址,暂借福庐山福庐禅寺复课。然而,寺院的简陋条件让师生们难以为继,最终学校返回原址,在校门外挖掘防空壕以应对空袭。与此同时,毓贞女中和明义中学的师生,则辗转迁移到县城西门外的溪前村、镜洋乡磨石村等地,继续他们的求学之路。
1930年代的龙田福庐禅寺1941年4月19日,日军占领了连江、长乐、福州及周边沿海地区。4月20日,福清县城及海口镇沦陷。此后数月,侵融日军多次进犯东张、渔溪、阳下、龙田等地,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迫于战乱,福清县的融美、毓贞、明义,福州市的毓英、正德,平潭县的岚华,古田县的毓馨、超古,闽清县的毓真、天儒等10所基督教卫理公会所属的初级中学,全部迁往内地顺昌县元坑乡联合办学。
抗战时期,福州部分学校师生内迁乘小汽船赴顺昌洋口5月下旬,融美中学师生50余人,在曾焕枢校长和施联珠、刘贻书、郭秀静、高惠屏等教师的带领下,会同毓贞女中王恒健校长、明义中学翁品嘉校长所带领的两校师生近200人,从福清出发,踏上了艰难的内迁之路。他们历时3个月,跋涉近千里,主要依靠步行和简易的交通工具,一路绕过小道抵达东张,穿过丛林到达永泰,翻越大岭奔赴闽清,渡过闽江抵达水口,再经南平转至顺昌洋口,终于抵达目的地元坑镇。
到达元坑后,融美中学、毓贞女中、明义中学以及其他7所学校,成立了“私立卫理联合初级中学”(以下简称“卫理联中”),联合办学。杨昌栋先生被推举为校长,曾焕枢先生任副校长兼总务主任,王恒健先生任教导主任,翁品嘉先生任训育主任。
杨昌栋杨昌栋博士,平潭苏澳人,早年求学于福清融美中学、福州格致书院,后相继深造于福州协和大学、燕京大学和美国耶鲁大学。在烽火连天的岁月里,他肩负起战时教育的重任,开启了艰难而意义非凡的联合办学之路。
元坑位于顺昌县西南,地处闽北交通要衢,是一座建置时间长达1700多年的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拥有文昌桥、文昌阁等明清时期古建筑。在当地民众的支持下,卫理联中的师生在宗祠等场所因陋就简,开始了异地办学的生活。
尽管生活条件极为艰苦,但学校管理依然井然有序。杨昌栋校长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统筹安排,让来自不同学校的师生友好相处、共克时艰。学校利用有限的经费,实行勤工俭学补助和培优奖学制度,帮助贫困学生自立自强,完成学业。曾在卫理联中就读的学生陈仁瑞回忆说:“我进卫理联中后,参加清洗厕所和校园扫地劳动,解决一部分学习费用。当时学校规定:凡各班学习成绩第一的学生,每学期可得70元奖学金,全校成绩最好的学生,可得100元奖学金。我拼命学习,最终获得100元奖学金,加上勤工俭学所得,学费问题得以解决。”这种在困境中奋发向上的精神,正是卫理联中师生坚韧不拔的真实写照。
师生们住在破旧的祠堂或庙宇中,每逢风雨交加,屋顶漏水,地面泥泞不堪。物资非常匮乏,常常食不果腹。然而他们并未被困境击倒,一张木桌,两根灯芯,微弱的灯光下,师生们围坐自修,低沉悲怆的歌声隐约飘荡。这种同仇敌忾、风雨同舟的精神,在艰苦的环境中愈发坚定。师生之间、男女之间相互扶持,亲密无间。
内迁办学期间,卫理联中师生积极参与抗日救亡活动。学校组织学生参与扫盲教育和街头宣传活动,推动抗日救亡运动的开展。正如福清二中(其前身是明毓联中)原副校长林斯良先生在该校校史简述中描写的那样:“这是个国难当头的岁月。师生们尝尽了流亡的滋味,但苦难是人生的教科书,发愤求学、报效祖国的民族正气在升腾、在发扬。”
福清三校的内迁办学不仅是教育的自救,更是福清人民在战火中坚守教育、培养人才的生动体现。这段历史展现了福清儿女不屈不挠的精神,为抗战培养了许多人才,也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1941年9月2日,福清县城在第一次沦陷后已经光复,但全国抗战形势依然严峻。当局料敌从严,卫理联中仍按既定部署在顺昌办学。直到1942年7月,闽海形势稍靖,而在闽北山区坚忍求学的初中学子,健康状况堪忧。在这形势下,1942年暑期,卫理联中决定解散,各校返回原地复课。
1942年7月2日,福清《融报》第4版刊登了“顺昌卫理联合中学各校议决迁回原地办理”的消息。报道内容全文如下:
“本邑私立融美、明义、毓贞各初级中学,于去夏闽海沦陷期中,内迁顺昌,与平潭岚华,古田超古、毓馨,闽清天儒、毓真,福州正德、毓英等计十个初中,合设私立卫理联合初级中学,公推杨昌栋充任校长。第以顺昌路遥,地处山区,学生多水土不服,致病因而休辍。各该校校董有鉴及此,始向福建基督教教育委员会陈述事实。该会因于六月二十日在南平召开会议,吾融各校推柯富教士、施笙友、陈正益两牧师代表出席。到会数十人,对于该校等分合问题,讨论考虑极为详尽。最后投票表决,通过各自迁回原校复办。
又讯:明义、毓贞两校当局业经同意,联合办理。平潭岚华学校一说并入融美,一说将学生寄读该校,结果如何,容续探志云。”
联中解散后,各校恢复办学,继续为福清教育的发展贡献力量。这一过程不仅见证了教育的韧性,也体现了福清教育在战乱中不断调整、适应的能力。
融美中学1941年暑期在内迁顺昌元坑之际,附属小学160位学生已与龙田毓德小学合并为融美毓德联合小学,林芝兰任校长。同时,不畏风险只身留守护校的薛永香老校长应龙田、高山家长要求,当年秋季还在融美校园设办了初中一年级分班,组织爱校的校友尽义务或半尽义务协助教学,确保校祚不辍。1942年内迁师生返校后,曾焕枢续任校长。
图为融美中学1943届毕业照。毕业生中的大部分同学都经历过内迁顺昌的风雨洗礼。左起。后排:方敬斗 薛攀皋 何天义 陈举凤 余孔玉 翁其瑞 高由梅 郑昌煌 翁绳埙 林友茂 余孔华 中排:张在彬 张宏 庄水澄 何天梅 施传清 林挺雄 林相如 薛行樵 陈学法 李存善 高名奎 陈时雨 前排:曾焕枢校长 俞肇浚班主任毓贞女中与明义中学师生返融后,正式合并成立了私立明义毓贞联合初级中学(简称明毓联中),教室集中在毓贞女中,男生宿舍则沿用明义中学的旧楼。并校之初的《明毓联中校歌》,庄重地记述了抗战时期学校内迁这一重要事件:
瞻仰吾校,大旨分明,男明义兮,女毓贞。
制事以义,干事以贞,德智礼群,四育成。
不甘小就,壮哉诸生,载欣载奔,初中程。
陶分禹寸,日迈月征,遵循校旨,扬校名。
1952年11月,闽侯专员公署相继接办明义毓贞联合初级中学、融美初级中学2所私立教育机构,更名福清第一初级中学和福清第二初级中学。1955年,两校再次改称福建省福清第二中学、福建省福清第三中学。经过70多年的不懈努力与持续发展,这两所学校均已成长为福建省一级达标学校。
私立平潭岚华初中因岚岛孤悬海上,敌伪势力未除,复校困难,学生一度分散寄读于融美、毓贞、明义诸校。1944年,平潭地方稍靖,学生始回岚华初中续学。原融美中学校长曾焕枢应平潭乡亲恳求,回岚主持该校校政。1951年政府接办,改名为平潭初级中学。1956年改名为平潭第一中学。
在那战火纷飞的岁月里,福清三校的内迁办学,唱响了不辍的弦歌,展现教育的坚守。在和平年代,我们更应铭记这段历史,传承这种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为国家的未来培养更多栋梁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