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融文化】王一言与《福清城赋》

2024年新年伊始，福清市人大常委会一位领导通过微信发给笔者一帧照片，见赠一篇明朝嘉靖甲午乡荐第四人、乙未联第进士，后官至户部员外郎的福清邑人王一言撰写的《福清城赋》。此赋500余字，全文如下：

福清城赋

邑之有城，非日侈观。所以翕聚以岳之灵气，而凭借扞御之威者也。福清自开辟以来，城于今日。天地合符，若假借于石溪翁之手，以开海滨都会焉者，不偶然也。余故步诸公之后而赋之，以赞石溪翁盛美云。

惟皇明之休烈兮，包八极以据中。混元外之伟绩兮，合万国而合同。兹海邦之渺远兮，亦上勤夫圣惠。适君侯之南征兮，承报命之委重。发搅辔之壮怀兮，弘博我以汉京。按牛女之缠度兮，协河图之灵分。载舆载步，地势用观。隆此平土山，陟彼景山。一伸一缩，民心则安。尔乃铲巍岗，平险陆，刊丛林，凿盘石，计丈尺，揣厚薄，称财用，程土物，起危墙，板大郭之日月屏山。辋川直沂，道学之源流。伯阳以隐德而征辟，邬孟以孤忠而尽节。登斯城也，则有武城弦歌、海滨邹鲁之意焉。

庠序之教，益思所以兴起之。五寨连络于境外，二城抗制于咽喉。福兵之声，日张皇于吴浙；调募之檄，犹旁午乎四郊。登斯楼也，则有武备宿修，兵力令疲之忧焉。

五侯之法，益思所以修明之。然则斯城也，实会百年之运，以开万世之基。发川岳之灵，以后真元之气。成于一人之手，以系万姓之命老也。乱曰：疆场慎守，以备不虞。日至事毕，不惩于素。晋城虎牢，地必有据。子罕司城，觇国者惧。天下有道，守在四夷。腹心干城，君侯之司。

嘉靖甲寅岁季冬吉日

赐进士第户部员外郎邑人王一言谨撰

福清地处东南沿海要冲，“向无城，仅有五城门”。明朝嘉靖年间，倭寇肆虐浙闽，进犯福清，海警频传，官民亟盼筑城御倭。嘉靖三十一年（1552），苏州太仓人、史称“嘉靖七子”之一的王抒（1507-1560），奉旨来闽提督军务，奏请朝廷发帑金在沿海各县筑城。嘉靖三十三年（1554）冬，福清城成，“北传高山，西跨风峦，而东追陵阜”，“高一丈八尺，厚一丈四尺，周九百九十三丈，女墙二千三百，警铺二十四，建门楼四，水关二。邑人参政陈仕贤为之记。”赋闲居家的王一言，也在当年冬天写下了这篇《福清城赋》。

这篇赋是我们发现的写福清城文赋的孤本，它并不具体形象地描述福清县城墙的面貌，而是引用了不少写“城”有关的典故，以及对山川情势气派的叙述，更涉辟城御倭之战事，虚写自置县以降就定此不改的福清城，以及城成后在抗御倭患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十分符合古人写赋讲究藻饰用典，侧重借物抒情，且多以虚写赋的写作规律，既以汉赋的排偶和藻饰为主体，同时又有文赋的清新和流畅，是一篇艺术水平甚高的赋作。

王一言（1514-？），字行恕，晚年自号空斋老人。福清县修仁里（今音西、石竹街道一带）瑶峰人。明嘉靖十三年（1534）乡试中举人第四名。嘉靖十四年（1535）登捷进士第。明万历版《福州府志》亦载，“嘉靖十四年乙未韩应龙榜，福清县王一言字行恕，户外员外郎”。同榜的福清进士，还有后来官至广东布政使的翁世经、四川副使参政的施千祥、四川参政吴从义和刑部主事郭万程。

嘉靖十六年（1537），王一言官拜行人司行人，作为皇帝的使节出使江南藩王府。按当时惯例，作为使臣将得到朝廷的一笔例金，作为旅程中的补贴与奖励，但他却坚辞不受。

嘉靖十九年（1540），王一言升为户部员外郎，负责税务工作。据南开大学历史学博士、明史专家秦博的研究，明朝中后期，苏州、松江、常州、嘉兴、湖州等江南五府承担的白粮，专供皇帝和朝廷“上供御食”。这些白粮，原先主要由军队漕运解至北京，农民只需出一部分加耗即可免去长途运输的劳役。但自成化年间开始，这些白粮输送交由宦官管仓，宦官专管后以此渔利，恶意加征农民收纳加耗费用，甚至“有白粮一石，交加耗至一石八斗”的情形。运粮加耗，即使大户人家也难免破产，导致民怨沸腾。

王一言“悯民闻白粮加征之苦”，他十分体贴民众疾苦，看到民众供粮时还要另外加征杂费，便奏请皇帝免除这一弊政。他在奏折上写道：“江南民力竭矣，输白粮且不堪命，矧额外征取乎？”最终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特下召免征。江南五府民众十分感念他的恩德。

可是这样一位好官，却因为元旦无法按时上朝拜贺，“失朝左迁”，被降职处理。不久，又贬回归里。从此在家杜门著述，以精研西汉儒学家戴圣的《礼记》显名。

在瑞岩山风景区瑞岩寺后面岩壁，今留有王一言的一首七律题刻。题刻幅宽约103厘米，高约124厘米。行草，纵8行。每字宽约9厘米，高约10厘米。诗曰：

何处灵源引碧虚，涓涓流作渚花渠。

若非钟佰□中洞，空是策由耳畔馀。

绝顶静晶浐素源，碧珠斜出透云根。

潺潺独映孤松色，点点偏盈玉女盆。

王一言一生著述颇丰，著有《抱德堂集》等作品，可惜多己失传，今仅能读到其《少保南塘戚公祠记》等文章。

《福清城赋》的发现，增加了对王一言及其著作研究的珍贵资料，十分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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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严家梅，福清市首批社科专家。

潺潺独映孤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