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桥塔学名瑞云塔，出自叶向高《福清县新建桥塔记》一文：“卜基之日，五色云自太保山来覆盖其上，灿烂辉映，万众欢呼，得未曾有。”但在民间，民众只知利桥塔，不谙瑞云塔。利桥塔建在利桥北端小孤山上而得名。利桥学名龙首桥，同样出自叶向高《福清县新建桥塔记》一文：“桥仍名龙首，示不亡旧。”在民间，民众同样只知利桥，不谙龙首桥。而且，无论乾隆版《福清县志》，还是民国版《福清县志》，其桥的词条中皆以“利桥”记之。同时，与利桥连接的一条街叫“利桥街”。
那么，“利桥”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呢？
却说距利桥300多米的上游早就建有桥梁，初系木桥。北宋天圣五年（1027），灵石寺和尚洞然募缘，改造为石桥，与小桥街对直，初名“通海桥”（意思是桥下的龙江通海口）。60年后，北宋元祐二年（1087），僧显光和林日进募缘再次修建，更名为“坦履”（行于坦途。喻处境顺利。语本《易•履》：“履道坦坦。”又过了73年，南宋绍兴二十年（1150），知县黄童、邑人刘允恭募缘扩建，长233米多，更名“龙首桥”。也许有了这个桥名，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本土文史专家一直认为，龙江过了利桥不叫龙江，叫龙首江。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清乾隆十二年编制的福清县城图告诉我们，在龙江的北岸县城的墙根底下有条淡水河叫龙首河，水自后墓溪，通过茶亭寺旁的陂，把水导入龙首河。中间有两支流，一支从西头过河头巷，一支从东头过小桥街注入官塘和叶相假山邸（豆区园），为这两处街巷的名字背了书。南宋绍兴二十年（1150）之所谓“扩建”，说明无论是“通海桥”还是“坦履”都只跨龙江，只有龙首桥跨过了龙江和龙首河。因此，明正德八年（1513）县成设四门，南门称“龙江”。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始建城郭，南门设在小桥街口。又过了456年，到了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龙首桥几经修缮，终经不起风霜雨剑的摧残，最后撑不住了，南来北往的民众和客商，只好搭渡过江，或绕道海口桥从东门进出县城。龙首桥坏了很久，却不见有人出面谈及修桥的事。于是，叶向高公子叶成学与知县凌汉翀相议，以龙首桥如箭直射县衙伤了福清风水为由，向群众集资移到东面小孤山江段重建，说桥移至此对福清有利，故称利桥。
利桥塔屹立于利桥街东端小孤山上，面向黄阁重纶坊，塔高34.6米，相当于11层楼高，七层八角，底层为须弥座，八角周长24米，即每边长3米，塔门额竖匾阴刻“凌霄玉柱”四字，居高临下俯瞰着方圆百把平方公里，拥有7个街道办事处，日新月异，不断长大的融城。早在1965年就被福建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一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肯定了利桥塔的文物价值。但有一事却无人一探究竟。叶向高之子叶成学和知县凌汉翀以原龙首桥直冲县衙伤了福清风水为由，把龙首桥移到小孤山江段重建，却为何又同时建了利桥塔呢？
于是勾出我小时候听的一个民间传说。说自从叶向高入阁当了内阁大学士，从此“福建山没税，江西水纳粮。”江西籍官员认为是叶向高在万历皇帝面前搞的鬼，三番五次想暗害叶向高。叶向高想，自己官居极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有人想暗害！邑人一人读书，背后有多少族人千辛万苦的付出，最好的结局中个进士做了官，那又如何!所以倡建利桥塔，塔如同巨大的拴牛木楔（福清话称“牛Κì”）,把福清秀才都Κì住，不让出仕。现在想起来，这个传说首先缺乏情节的合理性。叶成学和知县凌汉翀移建龙首桥和在桥头建塔，并没有事先向叶向高请示过，换句话说，叶向高事先并不知道建塔之事。所以叶向高建利桥塔破风水的民间传说不能成立。那么为什么建利桥塔呢？我们忽略了一件事，也低估了我们先人的智慧。
利桥架在龙江之上。龙江从海口镇通往东张镇，是福清境内最长的航道，造就了西部山区的东张镇成为“七乡八乡不如东张”的名镇；造就了东张宋窑被著名史学家翦伯赞主编的《中国历史纲要》中，被列为宋代福建四大民窑之一。因为东张宋窑生产的外销瓷器，所以龙江也被称为福清走向“海丝”的出发点。
从古代到近现代，龙江上货运的船只都是帆船，过桥洞的时候要提前把帆收起，把桅杆卸下放平，这需要时间。未有利桥之前，从海口进来的帆船，到了倪铺的“猪母湾”就看见了龙首桥，这时船离桥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有充分的时间收帆放平桅杆。而利桥东移300多米后，等看到利桥再来收帆放平桅杆，时间就不够用了。而船未到猪母弯，又看不见利桥，如何是好？答案是，必须要有个航标来提示利桥的所在。所以建利桥塔的第一目的是起航标作用。
自古皆称利桥塔是福清的乡关标志，原因在于它是全县最高的建筑物，每每海外乡亲回国在厦门码头下船，然后沿着福厦路或坐车或步行回福清，到了宏路便看见了利桥塔，心中便随即弹出一句无比快慰的话：到家了！后来它的图案成了福清的标志。
利桥塔与其他塔不同之处，在于它镌刻着福清军民顽强抗击倭寇那段历史的记忆。表现在塔的每扇门两边都立有两尊守门神，总共26尊；八角檐脊外端各刻一尊镇塔将军，共48尊，大小、披挂、神态都相似，皆为明代武将模样。还有塔座围壁等处，刻有吹螺号的人物浮雕，分明是沿海民众抗击外患或除暴安良召唤民众的号角。
看到这一张由一位美国传教士于20世纪30年代拍的利桥塔照片，我才相信《福清革命史》记录的一个事件不是虚构的：1928年，我县早期的共产党人倪朝龙寒假回乡，发觉福清中共党团组织还未建立，便找到由省城回乡的中共地下党员谢廷清、共青团员何希銮等，商量如何把各城市回乡度假的同学组织起来，宣传马列主义，散播革命火种。临近春节前的一天晚上，倪朝龙等10多位进步青年聚集在瑞云塔下，按照事先的具体分工，拟标语、写标语、煮浆糊、贴标语各行其责，午夜时分出发到城里张贴，天亮前完成任务。第二天一早，整个融城沸腾了，从东门到西门，从小桥街到后埔路，贴满了革命标语。群众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国民党当局如临大敌，荷枪实弹巡逻，宣布戒严，停止交通。
如果根据当下利桥塔环境，上面说的事怎么可能发生。
当然，利桥塔也有高光时刻——点塔灯。那是福清最盛大的文化节。容笔者在下一篇细说端详。
撰文：郑敬平
出品：福清市文化体育和旅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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