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中国文明中是没有海的，或者说海是被边缘化的。而关于海洋、海疆、海防以及海岸、海运、海口的古籍文献少之又少，能够直观看到“海景”的老海图更是凤毛麟角。有这样一张清朝乾隆年间的海疆彩绘图，躲过了兵火战乱，而留存于天壤之间。其中的罗源、连江、闽县以及福州、福清、莆田的海岸线，还出现在香港开明书店《中国海图史》的封面。两个多世纪前的海口、海坛、上迳、万安，进入我们的眼帘，让我们得以在山之青、水之绿的色调中，看到大海的蔚蓝，看到台湾的鸡笼山，任由思绪在时空的经纬中穿梭，重织起传奇海疆的故事碎片。
六十年前的一次捐赠
1915年，美国公理会教士恒慕义（Hummel, Arthur William, 1884-1975）博士来华，先在山西铭义中学教英语，后在燕京大学历史系任教。他在中国居住十二年后返美，任国会图书馆亚洲部主任。恒慕义是汉学家、中国史学家，实证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1962年，恒慕义向他供职过的美国国会图书馆（Library of Congress），捐赠了一卷由六幅地图组成的纸本彩色《海疆洋界形势全图》。
馆方著录称，此图绘制者佚名，制图年代是乾隆五十二年至嘉庆五年（1787—1801年），原图尺寸30厘米宽，910 厘米长，地图类型为“军事交通图”。这六幅地图的组成，自图右展开至图左，图题名称依次如下：1、环海全图；2、七省沿海全图；3、琼州图；4、澎湖图；5、台湾图；6、台湾后山图。
传统的长卷式沿海舆图分两式，陆地为上或海洋为上，这要依照其所处位置和用途来定。这幅《海疆洋界形势全图》，陆地为上，海洋为下，不采固定方位，主要反映相对的地理位置。图中沿海山川、海岸、岛屿、礁石、沙洲、港湾等地理景观一一标示，也注记府、州、县、城镇、村落、营汛等人文景观的标志。图中未标图例，但以方形符号表示府、州、县治，用圆点表示卫、所、村、镇。另以概括的形象绘出山海关、长城和部分桥梁、古塔、砲台等。每幅图后加附一段注记文字，描述山川地貌、军事布局，说明有关海防、水情、航道、锚地等情况。
此图福建部分有福宁、福州、兴化、泉州和漳州五个府，霞浦、连江、福清、仙游、晋江、漳浦等二十个县。东北部起自福宁府霞浦县与浙江温州府平阳县相接，西南部闽粤交界处，以漳州府诏安县与广东饶平县相接。涉及福建的名胜和地标，有福州罗星塔、莆田湄洲岛、泉州洛阳桥、福清万安所、仙游塔斗山、海澄浮南桥、诏安分水关等。
福清县部分有牛宅、海口、镇东、江阴、上迳、南日岛、海坛镇、南山、沙坞、后营山、牛头、泽朗山等近三十处地名。难得的是，涉及福清部分，尚有四处文字图注，是《海疆洋界形势全图》所涉及到的县域图注最多的。
第一处图注文字讲的是海坛岛之于福建的重要性。图注文字写到：“南自长乐之梅花，镇东、万安为右臂。外自磁澳而至草屿，中隔石牌洋，外环坛大岛，闽安。虽闽省水口咽喉，海坛是为闽省右翼扼要。”
第二处图注文字在福清海坛岛的正下方，图上用青色颜料绘有台湾一座大山，山的右上角有几行文字：“此台湾东北路鸡笼大山，与福州洋面远为对照。”在明代，台湾称为“鸡笼山”，或称“北港”“东番”。万历年间，始有“台湾”之称，清代置台湾府，隶属福建省，光绪十一年（1885年）建台湾省。“鸡笼山”位于台湾省东北部，是基隆山的本名，因山形似鸡笼，故名。
第三处“闽洋东北有东永，东南有乌坵，犹浙之有南北屺、韭霍等山，江南洋之有盡山”。
第四处图注讲的是福清、莆田四个岛屿的重要性，文字写到：“由福清之万安南视，平海内虚海套，是为兴化外有南日、湄洲，再外即乌坵、海坛，具为遥卫。”
两年前，这幅图的福建部分，登上了《中国海图史》的封面，足见其艺术和史料价值。2021年3月，香港开明书店出版了海洋文化学者梁二平的《中国海图史》。此书封面封底、书脊勒口用展开的《海疆洋界形势全图》覆盖，起于福鼎的沙埕港，经福宁府的霞浦县、福安县、宁德县，福州府的罗源县、连江县、闽县、长乐县、福清县，兴化府的莆田县、仙游县，泉州府的晋安县、惠安县、安溪县、同安县，漳州府的长泰县、龙溪县、海澄县、漳浦县、平和县、诏安县，进入广东饶平县海域。
福建省黄檗禅文化研究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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