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镇采风】在草原和大海间徜徉

酥吟宠儿 发表于 2021-7-23 17:06:37

藏于南岭群山中的大姆山，可谓山中之山，如果不是专程前来寻访，人们的目光大抵在海城公路上即转视而过，或在南岭镇外围村落浮掠辄止。大姆山“空中草原”之名遐迩已久，其实紧邻龙江入海口，先前却不曾细加思量。到底是家乡山水，熟稔中常有怠慢之意，仿佛邻家女孩，对之生不出新奇感。新奇感未到，余情了然，纵然“人面桃花相映红”，也易被忽视在咫尺之间。山之美在余情，若无余情，纵然闲情如海也枉然。闲情不易得，余情在酝酿，于是，三月踏春，踏着大姆山的春色，就多少有了青梅煮酒的意味——煮一壶梅子淡酒，倚着春光，慢慢坐喝，直至喝出淡里风情。正是谷雨时节，夜雨淅沥至天明，雨意阑珊成烟雾，山里空气清凉并有清香。慢慢向上走，脚步自觉轻快，毕竟是东南沿海丘陵地貌，山势平缓，海拔633米的高度被一级级台阶缓解。山路上散散淡淡零星几个人影，几步便不见，空茫感更甚，只有林间鸟鸣声、雨水滴落声回响耳畔，却愈见出山中清幽。那清幽懂时令，知应景，只那么闲闲地洇上来围住人，就生起一层润泽的碧色。山林中暗绿翠绿新绿交织，经年的树叶犹有活力，今春新发的嫩叶油绿闪亮，即使是毛茸茸的芽苞也清晰可辨。惹眼的绿固然让人流连，路边的杜鹃花更增别样情绪，一丛丛一簇簇，远看似火，使人犹在春色里相逢夏的热烈，心中的那片葱郁碧色也忽然有了远意——沉吟之下，念头之内，明朗处开花结果，阴暗里蓄势待发。半山平台视角不错，远眺但见四周青山环抱，群峦起伏，天际远处则为白云锁闭，不可复见。下临各处村落农舍多为林木荫蔽，梨洞水库坐落其间，不著颜色，不事张扬，清凌凌地泛着银辉，在春寒中别有一种清凉的吟叹。春水沉吟，自是平和。这山，这时节，可供清风白云路过或栖息，当然还有人。而人的心胸储了山的静气，便觉得是一个人的山，一个人的天地了。将至山顶，绿树渐渐稀少，风大且有阵阵寒意，零星小雨又开始飘落，远近云雾渐浓。山顶有空亭一座，空得应时应景，仿佛一朵腾空而起的云，与远近山峦形成唱和。空亭以下便是久负盛名的“空中草原”了。“空中草原”者，绵延数座山峦之草场是也。山峦线条和缓浑圆，青草纤短，随山势起伏蔓延开来，便构成了铺展在“空中”的绿色地毯。草原的低坳处有矮林杂错其间，在低垂的天幕下不动声色。那漫山的青草经雨水浸泡，鲜美得仿佛能淌出水来，又由碧绿至深绿、暗绿，渐渐隐入远处如黛的山影。天阴，微霖，山青，草碧，听不见半点人声尘音，天地间濡染着一团闲气。十几头黄牛在低头啃草，更助闲情。时间的脚步走到这里仿佛有意变得从容纡徐，让人觉出田园牧歌原在尘嚣之中。“空中草原”这名字不错，似虚而实，似缥缈却可感，绿茵茵慢悠悠一股闲静之气。或说，“空中草原”就是以“虚”和“缥缈”连接起“实”和“可感”，在看似矛盾对峙中获得美学意义上的超越和升华。天行有常，大道争锋。草有荣枯，是水土的存照，也是光阴的回响。大姆山的秋草我并未见过，倒是塞北草原秋天的寂灭之美常在我心头徘徊。那一年九月，我在塞北小城盘桓了数日，出城十多分钟便是茫茫大草原。天边山峦起伏，顺应着草原上疾风吹荡的绵延之势。那里的牧草说来只是萧疏的荒草，夹杂着乱石、兽骨和一簇簇蓝色的马莲花，多少显得寒碜。登上山坡，远望可见山里山外草原戈壁交错，尽是淡绿、黄色、土色等驳杂色调。岁月流转奈何不了那里的山头和草原，如洪流一般漫过，了无痕迹。沉寂，或说亘古不变的苍凉，使那里的一切像旧书的插画，被埋于岁月尘埃，即便偶尔传来一两声羊儿的叫声，或是奔驰在远处山谷里的火车的笛鸣，也都酷似深秋南逃孤雁的呻叫，充满了涩感。风不知从何处吹来，聚着冷冷的力，积压在秋风后的时间一同涌来，一时猛然心惊。春秋代序，荣枯有数。草木无言却有情，荣时尽情，枯亦至性。春花烂漫，松竹鸥鸟里林木蓊郁；缺月疏桐，晨霜暮雪里原野凄荒。欣荣枯蹇，抑或半荣半枯，随年月迁移，送进茫茫时光。人事万物又何尝不是如此？两千多年前，有位老人怀着“以仁释礼”的梦想，站在河岸边喟叹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回，天地无言。又有位诗人说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还有人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时间是风是雨是阳光是霜雪，任其挥洒，生命轮回虽是沧海桑田，但到底有本真可寻，其中收存了风雅与粗疏、得意与失意、过往和将来，有生有死，悲欣交集。于我等而言，又何尝不是面对着种种“虚”与“实”、“荣”与“枯”？如何去超越或者如一叶草投入雨水、河水、海水……渡？ 在“空中草原”的东北方向，云天际合处，隐约有海浪在翻涌。福清、长乐一带的海岸线在此可以尽收眼底，若说“云中观海”不足为奇，那“草原观海”则多少算是意外之见。若是晴天，想必可以望见雪浪翻舞的碧海，而现在，大海在草原向云天延伸处黯沉，天是低的，低得似乎压住了狂飚大浪，让人尽情想像海天暮雨的壮阔苍凉。  结束即开头。草原和大海在此打了个照面，泯然一笑，完成剧情的转换——大陆结束，东海开头。芊芊碧草化为拍岸连天的浪涛和云朵，农耕文明和海洋文明原来也是莫逆之交。“意惬关飞动，篇终接浑茫。”这时，我须借用杜甫的诗来接通大海求得生命和诗的顿悟、启示，再借用潮水的浮想和盐粒之力，去洞彻“静与动”“坚守与开放”“归宿与漂泊”等概念所蕴含的辨证法——草原上泥土芳香四溢，大海里云帆远去点点。这样“居”与“渡”的关系或许只有在登临大姆山、一觅草原与大海交汇才会在我们头脑里清晰起来，并为这块土地上温情的世俗和冷却的审视提供一种方向和路径。居，开田种稻，养殖禽畜，伐木编竹，繁衍子孙，耕读传家。渡，以船济海，出洋而去，侨居海外诸国，开拓热土，或领一时风骚；居，人生倥偬，百千个百年，任生命轮回，铸就一方水土的精魂。渡，回首少年头已白，精神之躯早已转型成一条鱼，只恐他乡胜故乡，终把他乡变故乡，需要的是在含盐的海风和异域风情里，接受安抚、医治和力量……在大姆山草原，举目望海，我像个摄影师，不断寻找、转换角度去观察、确认草原和大海对话的最佳位置。或者说，一切对话都是观察者内心的自画像，揭示出内心的隐幽以及和脚下土地的映照关系：逼仄或开阔，晦暗或明亮，宁静或波动……而我更期待每一个细节的表达，可以最大程度唤起大海对草原的依恋，以及草原对大海的支撑和理解。对话是唤回，是告别，是炊烟、农舍、力量，也是眺望、眷恋、惆怅。每一组对话都将证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活过、爱过、思考过，在“居”与“渡”之间既冲突又和解……作者：林肖<link rel="stylesheet" href="//www.fqlook.cn/source/plugin/wcn_editor/public/wcn_editor_fit.css?v134_fVa" id="wcn_editor_css"/>

爱你一芳 发表于 2021-12-31 06:42:23

意惬关飞动，篇终接浑茫

绝色发表于 2022-1-7 01:41:25

文章写的真好，{:5_270:}{:5_270:}{:5_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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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岭镇采风】在草原和大海间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