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解放的日子——马飞海：里应外合 解放上海
马飞海，1916年生，福建福清人。1936年10月参加上海大学学生救国联合会，投身于抗日救亡运动。1939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任暨南大学党支部委员。同年冬，任中共江苏省委学生运动委员会所属中学区委委员。1940年任大学区委委员。后调文化工作委员会工作。1945年7月，任教育界运动委员会委员。解放战争时期，任教委副书记、书记、中共上海市委委员。上海解放后，历任上海市委党校副校长、市委办公厅副主任、市委副秘书长、市教育局副局长、市出版局局长兼党委书记、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副主任等职。口述：马飞海 采访：曹力奋 年士萍 整理：年士萍
1949年上海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历史变革，人民解放军浴血奋战，只花了16天时间，就解放了全上海市，歼敌达15万余人。在迎接上海解放的过程中，上海地下党组织团结带领各界群众，为迎接解放和配合接管，进行了大量的周密的准备工作。
制定迎接上海解放的方针
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后，国民党反动派已到了覆灭的前夕，蒋介石不甘心失败，玩弄假和平的阴谋。1949年元旦，新华社发表毛泽东撰写的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号召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一切反动势力，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建立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绝不能使革命半途而废。人民解放军积极准备渡过长江，解放全中国。上海党的工作重心及时转入迎接解放和配合接管上海。
中共上海局制定了工作的基本方针：积极地、广泛地发展力量，巩固与扩大核心，加强重点工作，依靠基本群众，团结人民大多数，为彻底解放京沪与具体准备对京沪的接收与管理而奋斗。并提出了在解放前夜要进行的具体工作：在反破坏、反出卖、反屠杀的基本口号下,开展反遣散、反迁移、反裁员、保厂、保校、保业、保命等斗争。以基本群众为主要的与主动的力量，把争取与提高中间阶层的统一战线工作，渗透到基本群众中去，同时，集中策反与动摇京沪的一切防守武装力量。
北平和平解放后，党中央明确指示：我人民解放军占有绝对优势，上海解放不需要采取城市工人武装起义的方式。上海党组织的主要工作是发动群众，反对国民党破坏，保护工厂、机关、学校，配合人民解放军维持社会秩序，迅速恢复生产，接管城市。这是最好的里应外合。
根据党中央和上海局的指示精神，上海地下党组织为里应外合，解放和接管上海进行了积极地准备，开展了大量的工作。
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工作
如何里应外合，地下党的任务是什么？首先是做好迎接解放、接管的思想准备。中共中央继指示上海不需要城市武装起义之后，5月12日，又指示人民解放军，“以建设为前提，破坏必须服从建设，即既要歼灭上海的敌人，又要保存这座城市，将一个完整的上海交到人民手中部署作战。”对于中央这两个战略决策，上海市委向党内作了传达，进行了以解放军和外来干部为主体接管上海的会师教育，以解放和接管城市的政策为主的政策教育，保证党员在思想上组织上行动上的团结一致，遵守纪律，执行任务，积极努力，迎接解放和接管上海的战斗。
其次是做好组织上的准备。1949年2月初，为了适应里应外合及可能发生巷战的需要，决定党组织由原来按产业部门划分改为按地区划分，设沪中、沪东、沪西、沪南、沪北、新静长（新成、静安、长宁）、北郊、徐龙(徐汇、龙华)、浦东区委，每个区委下面按行政区划和产业系统设立党的分区委和产业分区委。公用、市政等与全市有关系的生产部门，另成立市政工作委员会、交通工作委员会，加上警委和新成立的妇女工作委员会直属市委领导。
为配合人民解放军顺利接管上海，1949年2月，上海市委将海关、邮电、电讯、铁路、官僚资本的金融机构、新闻出版、印刷系统和国民党市政府所属地政、民政、财政、法院等单位及部分重点中小学的党组织划归上海局下设的官僚资本企业接管准备工作委员会和市政机关接管准备工作小组。调集500个熟悉情况和业务的干部参加工作。所有各区委和市政工委、交通工委、警委、妇委由市委委员分工联系。
在全市党组织机构实施全面调整的同时，上海市委按照中央关于在大城市的工人及学生中“应采取多吸收积极分子入党的方针”指示，在重要工厂、学校中，积极、谨慎地吸收了一批新党员。此外，上海市委还相继恢复或建立了党的秘密外围组织：上海工人协会（工协）、上海市职业界协会（职协）、上海市教育协会（教协）等。学生界没有成立全市统一的外围组织，各校以党员为核心、组成了名称不一的外围团体。如：新民主主义青年联合会、新民主主义青年联盟、新民主主义少年先锋队等等。这样，把一些尚未具备入党条件的群众运动中的积极分子组织起来，由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统一领导。
第三，开展政策攻心和策反工作。针对国民党人员和地方实力派等的不同情况，我们投寄《约法八章》和警告信、劝告信等信件，宣传党的政策，晓以大义，警告他们不得继续为非作歹，欺压群众，也鼓励他们戴罪立功，负责保护好国家财产和档案文件，等待接收，争取人民宽恕。对一部分上层分子，还直接找他们谈话，做工作。这一工作收到较大效果。
第四，利用国民党提出的“应变”口号，广泛开展群众性的应变运动和护厂护校斗争，成为当时动员、教育、团结各阶层群众，包括中间和落后群众，争取民族资产阶级、工程技术人员、大学教授、中小学校上层，组织成广泛的反蒋统一战线，反对国民党搬迁和破坏阴谋，保护国家和人民财产，积极迎接解放的主要斗争形式。
第五，秘密建立人民保安队和宣传队。1949年4月中旬，根据群众高昂的斗争情绪和配合解放战争的需要，上海市委决定将分散的、名称不一的各种护厂、护校组织，集中领导，统一指挥。在人民团体联合会的领导下，建立统一的人民保安队和人民宣传队，作为团结积极分子和进步群众，迎接和配合上海解放、维持社会秩序的人民自卫组织。协助解放军在入城前后，当向导，搜索残敌，维持社会秩序，防止国民党特务流氓地痞以及散兵游勇的破坏，迅速恢复生产和交通水电等公用事业。
第六，加强配合人民解放军接管的准备工作。上海市委要求各部门党的组织发动群众，对各部门、各系统、各单位进行认真的细致的调查研究，调查的范围包括：国民党政军警宪特机关团体，官僚资本工商企业，公用事业，铁路、码头、仓库、航运、邮电、海关、银行、保险、学校等。调查内容有，主要负责人姓名、简历、政治倾向、住址、电话，各单位库存物资，生产设备，表册等。调查的材料分别写成书面报告，市委汇总整理后送华东局，华东局社会部编印成《上海调查资料》30册。这些调查材料使接管人员在入城前初步了解了上海各方面的历史和现状及所接管单位的主要人员、组织机构、内部情况，为接管部门制定接管计划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与陈老总相处的日子
1949年2月，沪南、徐龙区委成立后，我负责领导沪南、徐龙区委和人民保安队的工作。沪南区和徐龙区是连在一起的，西起七宝，东到黄浦江，有江南造船厂，法商电车公司等大的工厂企业，有交通大学、震旦大学和上海医学院等高等院校，中小学校多，居民密集，党的力量比较强，预计是人民解放军自西郊进入市区的走廊。这两个区建立了一个统一的人民保安队指挥部。法商电车公司的党组织原来直属地下市委市政交通委员会，在解放前夜，转到沪南区委来，使沪南和徐龙地区作为统一的战斗单位，可以更好地配合解放上海的战斗。
4月23日南京解放。5月初起，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陆续解放了太仓、嘉定、青浦和松江，从东西两路发动钳形攻势，对上海形成大包围的局势。西面一路，5月15日连克松江县泗泾镇和上海县七宝镇，进入上海西郊。七宝镇的东面是七号桥，在这个地区国民党号称有数千座永久性的碉堡群，吹嘘至少可以坚守六个月。5月23日下午四时，人民解放军开始攻打七号桥，不到两小时就摧毁了敌人的抵抗，打开了进入上海的大门。接着沿七宝、梅陇、漕河泾，于24日傍晚解放了龙华镇，25日凌晨二时，到达卢湾区法商电车公司，一早直抵江南造船厂，苏州河以南市区全部解放。27日解放上海的战斗胜利结束，上海这个党的诞生地、工人阶级的集中地、有着革命传统的英雄城市，回到了人民的手里。
我要特别要叙述一下陈毅等华东局领导同志进驻上海和以后几天的情况，这是一件激动人心的历史事件，也是我一生难忘的大事。
25日傍晚，我由沪南指挥部坐了吉普车到设在海关大楼的上海人民保安队总指挥部开会，车到外滩就遭遇外白渡桥以北上海大厦的国民党军的射击，一个路人中弹身亡。海关隔邻大楼还不时有敌人打冷枪。就在我快走进海关时，一颗子弹从我头上飞过，好险！到了人民保安队总指挥部后，得知晚上刚进城的华东局领导同志要接见我们。我们就要看到陈毅等领导同志，向他们汇报工作，接受指示，感到说不出的高兴。晚上，刘长胜、张承宗和我从海关坐小汽车出发，先到威海卫路成都路，位于十字路口东南角的一座楼房，在那里会见了久别的刘晓、王尧山等同志，他们是刚从丹阳同陈毅同志一起坐火车来的。接着我们分坐两辆小汽车到中山公园后面原圣约翰大学接见的地点。那时已是晚上九时左右，马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路过静安寺时，看到好几辆军用卡车满载着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源源开到市区来，到苏州河前线去，心中感到热呼呼的。在圣约翰大学一个宿舍的房间里，看到了华东局的领导同志，象远离家乡的孩子看到母亲一样，心情非常激动。陈毅同志一见我们便一一握手，还一一问起没有到来的地下市委成员的名字，因为他们有的因病不能来，有的正在苏州河以北坚持斗争。他关切地问起上海党员是否都安全，这时我含着眼泪，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转入正题之后，首先问起宋庆龄的下落和安全，说中央对此十分关心，要立即把宋接到更安全的地方。当我们汇报到国民党军队在逃跑前企图破坏杨树浦几个纱厂时，就决定通知部队，加速消灭盘踞在各大工厂的国民党军队，保证工厂不受破坏。后来谈到华东局进城后的临时办公地点，我说励志社的房子可以用。我简单汇报了励志社已完好地保护下来，水电也抢修好了，房内设备没有受到损失，可以马上进驻。选定后，要我立即通知沪南人民保安队指挥部做好准备工作。第二天，华东局和第三野战军领导机关就进驻瑞金二路上的励志社(即现在的瑞金宾馆)办公。27日晚上华东局召开较大规模的汇报会，直到天亮。以后几天，每天晚上，陈毅同志等华东局领导都在听取各方面工作情况的汇报，并作出各种决策，解决各种问题。陈毅同志进城之后，就密切联系群众，广泛接触各阶层人民，5月28日在中国银行大楼接见上海各界人士，5月31日、6月1日分别出席了在大光明电影院和交通大学召开的全市职工代表和全市各界青年代表纪念“五卅”大会。以后几天里，还先后会见了科技人员和民主人士，邀集文艺界人士座谈。陈毅同志在这些大会上或会见时都讲了话。6月6日出席了在上海大戏院召开的全市教师大会并讲了话。教师大会原定上午八时半开，陈毅同志早在七时多就赶来了，因为教师还没有到齐，他就坐在主席台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每一个到会的教师都很受感动，他们说：“共产党的市长就是不一样，这样好作风好品德，同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国民党官吏，作了最鲜明的对照。”陈毅同志是体现党的优良传统和好作风的杰出代表，深刻教育了全市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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