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君 发表于 2018-9-23 13:59:39

《硕鼠肥狗》选载55

穹空袤地谁主沉浮
“何以为君王?”这话,让嬴政默然,神情凝重,只听隗状又接着说:
“大王,恕下臣直言,前有叛逆竭、肆,诬我大王为大‘硕鼠’,谓我大王为吸吮民脂民膏之鳌头大鳄,辱骂讥讽太甚!此等大‘硕鼠’之冠再加上大‘肥狗’之帽,双料结合,‘硕鼠肥狗’,我大王颜面何在?尊威何有?天授君王何堪?下臣隗状,爱之弥深,言之弥实,言似难听,似多有辱秦侮王之‘大不敬’,若因此而遭杀头之祸,下臣则‘死之可恶,然而不避’,九泉之下亦无怨无愧于大秦大王而乐其哉。”
隗状所讲的事情,终让秦王发火了,但他紧咬住牙,把火压在心头上。隗状之言难听,然而何错之有?当初寡人跟李斯商讨如何对付嫪毐叛逆集团时,李斯曾多次提醒说,嫪毐接受魏国人的贿地贿金,是啃魏国人“弃骨”的“肥狗”。李斯还禀报说,嫪毐党羽竭和肆还骂寡人是会随便咬人之大“硕鼠”。何也哉?如今也有人说寡人和先王的王位是吕不韦用千金贿来的?这跟叛贼竭和肆骂寡人有何不同?这又跟贼寇嫪毐被骂是魏国人豢养的“肥狗”有何不同?因何也,让李斯所讨厌的,同样寡人也十分讨厌的“硕鼠”“肥狗”之冠,强按在寡人头上?寡人因何成了“硕鼠肥狗”?骂寡人不够,还连带把先王嬴异人也骂上了。骂人者真是“鼠”胆包天,“狗”胆包天,贼胆包天!想到这里,嬴政突然擂了一下案几,站起来,吼道:“以瞽为明,以聋为聪,以是为非,以吉为凶,呜呼上天,曷为其同?寡人当王,天经地义!谣言不绝,骂声不断,其猖狂哉!”
隗状冷静地说:“大王息怒!朝野议论,由文信侯引起,未必出自文信侯之口,也许恰是文信侯政敌所为,一箭双雕,既攻击文信侯,也攻击大王。当然,或许也正是文信侯所为,以彰能耐,显功劳,然则其愚也!”
秦王坐下来,说:“隗卿,先时,有传言说寡人血脉是吕氏的,吕已易秦,社稷已经易统;现在又有新谣,说寡人之王位是吕不韦用金银财宝行贿来的。王位非天授,是可以用行贿换来的:两者皆欲置寡人于死地而后快。吕不韦真有如此能耐?”
隗状:“大王,文信侯执政的时间太长了。有人妒其才,有人忌其能,有人惧其权,有人畏其威,又有人慕其尊,于是出自各种动机的议论来了,其位久权重之后患矣。文信侯现不在相位,后患犹在。”
秦王:“诺,卿谓其人确不能再留世乎?”
隗状:“下臣之意已白尽,且看大王态度了。权衡吕相,功大于过,诟其罪,让其死,有所不该;不过,站在秦国和大王的利益亦即嬴氏宗庙社稷的大局上看,显而易见,吕相继续存在已构成威胁,吕相宜死为好,死一而惠千万国民矣。不过,真要那样的话,也宜柔性处理。”
秦王:“何以称柔性处理?”
隗状:“柔性处理,相对于对付嫪毐的硬办法而言。此柔性,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不损一草一木,不伤一丝一毫,不动声色,不张不扬,刀戈不见,泪血无有。此上策也。”
秦王:“愿闻其详。”
秦王与隗状商议了一番。
几天以后,有行动了。
秦王的使者到了吕不韦的河南封地,对吕不韦出示御旨,旨曰:
溥天之下,莫非秦土,率土之滨,莫非秦臣。大圜大矩,国为民本;父母之官,唯君王也。无国岂有“圜矩”,子民岂称父母?《吕览》何意何图,《嬴览》何处?《吕氏春秋》何为何谋,《嬴氏春秋》焉有?穹空袤地,谁主沉浮?
君其思之:何功于秦?封君河南。何亲于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徙处蜀。
吕不韦接此御旨,一边浏览一边对天长叹,流下串串热泪,心想,我为之倾心、为之奋斗十几年的秦王朝,我哪里得罪你了?《吕氏春秋》有何疑义?你嬴政不妨放眼看看世界,郑人子产留《铸刑书》,孙武著《兵法》,孔丘著《春秋》,墨翟存《墨子》,他们都有异图?他们都想篡位夺权充当国君?没有,他们顶多遭到醋意的口水打击。我吕不韦编纂《吕氏春秋》,为秦强,为国家社稷,为你嬴政好,你嬴政太小家子气、太寡恩、太少义、太不识相了。恰因秦有《吕氏春秋》,各国才不敢说我秦国为没有文化之穷乡僻邦,不敢歧视、欺负我秦国?你嬴政知多少,你嬴政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如此德性,我看你嬴政的秦国会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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